鼎剑阁的七剑来到南天门时，如意料之中一样，一路上基本没有遇到什么成形的抵抗。

    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，他淡然转身，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

    无论是对于霍展白、明介还是雅弥，她都已经尽到了全力。。

    黑暗里，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怎么还不醒？怎么还不醒！这样的折磨，还要持续多久？！”

    不知是否幻觉，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。

    其余八剑对视一眼，八柄长剑扫荡风云后往回一收，重新聚首，立刻也追随而去。！

    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，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。

    ——然而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，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！

    ——那件压在他心上多年的重担，也总算是卸下了。沫儿那个孩子，以后可以和平常孩子一样地奔跑玩耍了吧？而秋水，也不会总是郁郁寡欢了。已经很久很久，没有看过这个昔日活泼明艳的小师妹露出笑颜了啊……。

    ——再过三日，便可以抵达昆仑了吧？。

    “那，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。！

    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，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，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。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，虽只短短一瞬，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。。

    旋“好啊。”她却是狡黠地一笑，抓住了他的手臂往里拖，仿佛诡计得逞，“不过，你也得进来。”。

    “丧子之痛渐渐平复，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，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！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多年前的恐惧再度袭来，她脱口惊叫起来，闭上了眼睛。！

    薛紫夜锁好牢门，开口：“现在，我们来制订明天的计划吧。”

    “妙火有些火大地瞪着瞳，怒斥：“跟你说过，要做掉那个女人！真不知道你那时候哪根筋搭错了，留到现在，可他妈的成大患了吧？”！

    曾经有一次，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，绝望之下狂性大发，在谷里疯狂追杀人，一时无人能阻止。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，脸上笑容未敛，只一抬手，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！。

    “八年来，他不顾一切地拼杀。每次他冲过血肉横飞的战场，她都会在这条血路的尽头等着……他欠她那么多。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，低低发问，“为什么？”。

    霍展白是被雪鹞给啄醒的。！

    “辛苦了，”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，无不抱歉，“廖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“哈哈哈……女医者，你的勇敢让我佩服，但你的愚蠢却让我发笑。”妙水大笑，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，无比地得意，“一个不会武功的人，凭什么和我缔约呢？约定是需要力量来维护的，否则就是空无的许诺。”。

    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，不择手段——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。。

    “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引，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，缓缓印向自己的顶心。！

    他漫步走向庭院深处，忽然间，一个青衣人影无声无息地落下来。。

    “我来吧。”不想如此耽误时间，妙风在她身侧弯下身，伸出手来——他没有拿任何工具，然而那些坚硬的冻土在他掌锋下却如豆腐一样裂开，只是一掌切下，便裂开了一尺深。。

    “说到这里，他侧头，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：“瞳，配合我。”。

    那一天的景象，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。……

    如今再问，又有何用？

    他一瞬间打了个寒战。教王是何等样人，怎么会容许一个背叛者好端端地活下去！瞳这样的危险人物，如若不杀，日后必然遗患无穷，于情于理教王都定然不会放过。

    “别管我！”她急切地想挣脱对方的手。。

    暮色深浓，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，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，忽然有些恍惚：那个女人……如今又在做什么呢？是一个人自斟自饮，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？。

    ““瞳，药师谷一别，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，缓缓开口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一开口便再也压不住翻涌的血气，妙风一口血喷在玉座下。。

    那只将她带离冰窖和黑暗的手是真实的，那怀抱是温暖而坚实的。！

    “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，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：那里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！十几年后，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，风肆无忌惮地穿入，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，发出刺耳的声音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一瞬间，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。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，双肩激烈地发抖，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，却终于无法掩饰，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。。

    是谁，能令枯木再逢春？。

    那一夜雪中的明月，落下的梅花，怀里沉睡的人，都仿佛近在眼前，然而，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。！

    “太晚了吗？”霍展白喃喃道，双手渐渐颤抖，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。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，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，回头对他笑——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，却不知，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