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年来,他一年一度的造访,渐渐成了一年里唯一让她有点期待的日子——虽然见面之后,大半还是相互斗气斗嘴和斗酒。
她睁开眼睛,映入眼帘的,却是蓝色的长发和白色的雪。
妖魔的声音一句句传入耳畔,和浮出脑海的记忆相互呼应着,还原出了十二年前那血腥一夜的所有真相。瞳被那些记忆钉死在雪地上,心里一阵一阵凌迟般地痛,却无法动弹。。
“你……怎么了?”终于还是忍不住,她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,“伤口恶化了?”。
“声音方落,他身后的十二名昆仑奴同时拔出了长刀,毫不犹豫地回手便是一割,鲜血冲天而起,十二颗头颅骨碌碌掉落在雪地上,宛如绽开了十二朵血红色的大花。!”
“你不要怪紫夜,她已然呕心沥血,”廖青染回头望着他,拿起了那支紫玉簪,叹息,“你知道吗?这本是我给她的唯一信物——我本以为她会凭着这个,让我帮忙复苏那具冰下的尸体的……她一直太执著于过去的事。”。
一瞬间,她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。!
“妙水!”她失声惊呼——那个蓝衣女子,居然去而复返了!
他陡然间有一种恍惚,仿佛这双眼睛曾经在无数个黑夜里就这样地凝视过他。他颓然松开了手,任凭她将金针刺落,刺入武学者最重要的气海之中。
十二年后,在荒原雪夜之下,宿命的阴影重新将他笼罩。。
她平复了情绪,缓缓起身出轿,踏上了玉阶。妙风缓步随行,旁边迅速有随从跟上,手里捧着她的药囊和诸多器具,浩浩荡荡,竟似要做一场盛大法事一般。。
“否则……沫儿的病,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。!
“有!有回天令!”绿儿却大口喘气着说,“有好多!”。
旋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,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,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。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,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,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,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。。
“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!!
雅弥点了点头,微笑道:“这世上的事,谁能想得到呢?”!
夏之园里,绿荫依旧葱茏,夜光蝶飞舞如流星。
“她怔了怔,嘴角浮出了一丝苦笑:是怕光吗?!
她说得轻慢,漫不经心似的调弄着手边的银针,不顾病入膏肓的教王已然没有平日的克制力。。
“血迹一寸寸地延伸,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。。
然后,如一道白虹一样落到霍展白的肩上。。
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!
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,点头,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!”。
““瞳公子?”教徒低着头,有些迟疑地喃喃,“他……”。
“可算是回来了呀,”妙水掩口笑了起来,美目流转,“教王等你多时了。”。
“劫后余生的她独居幽谷,一直平静地生活,心如止水,将自己的一生如落雪一样无声埋葬。!
“属下……”正面相抗了这一击,妙风却有些不知所措——他并未想过要背叛教王,只是那个刹那来不及多想,他绝对不能让薛紫夜死在自己眼前!。
她的手指轻轻叩在第四节脊椎上,疼痛如闪电一样沿着他的背部蹿入了脑里。。
“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绝望。。
那只手急急地伸出,手指在空气中张开,大氅里有个人不停地喘息,却似无法发出声音来,妙风脸色变了,有再也无法掩饰的焦急,手往前一送,剑割破了周行之的咽喉:“你们让不让路?”……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
恶魔在附耳低语,一字一句如同无形的刀,将他凌迟。
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。
门外有浩大的风雪,从极远的北方吹来,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。
“霜红没有阻拦,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,意似疯狂,终于掩面失声:如果谷主不死……那么,如今的他们,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,把盏笑谈了吧?。
“她习惯了被追逐,习惯了被照顾,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,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,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,那么,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。
除此之外,他也是一个勤于事务的阁主。每日都要处理大批的案卷,调停各个门派的纷争,遴选英才去除败类――鼎剑阁顶楼的灯火,经常深宵不熄。!
““……”教王默默吸了一口气,没有立刻回答,探询的目光落在妙风身上。……”
“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。
他一边说一边抬头,忽然吃了一惊:“小霍!你怎么了?”。
不错,在西域能做到这个地步的,恐怕除了最近刚叛乱的瞳,也就只有五明子之中修为最高的妙风使了!那个人,号称教王的“护身符”,长年不下雪山,更少在中原露面,是以谁都不知道他的深浅。!
“你?”他转头看着她,迟疑着,“你是医生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