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刷!”声音未落,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,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。
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,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,容色秀丽,气质高华,身边带了两位侍女,一行人满面风尘,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——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,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,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,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。
风雪越来越大,几乎已齐到了马膝,马车陷在大雪里,到得天黑时分,八匹马都疲惫不堪。心知再强行催促,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。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,暂时休息片刻。。
趁着妙水发怔的一瞬间,她指尖微微一动,悄然拔出了妙风腰间封穴的金针。。
“出来前,教王慎重嘱托,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,否则结局难测。!”
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,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,更是个情种,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,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。
“唉……是我这个师傅不好,”廖青染低下头去,轻轻拍着怀中睡去的孩子,“紫夜才十八岁,我就把药师谷扔给了她——但我也答应了紫夜,如她遇到过不去的难关,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她一次。”!
天亮得很慢,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
“死女人,我明明跟你说了,千万不要解他的血封——”霍展白忍不住发作,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可理喻,“他是谁?魔教修罗场的第一杀手!你跟他讲什么昔日情谊?见鬼!你真的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!”
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
——刚才他不过是用了乾坤大挪移,硬生生将百汇穴连着金针都挪开了一寸,好让这个女人相信自己是真的恢复了记忆。然而毕竟不能坚持太久,转开的穴道一刻钟后便复原了。。
“他们要覆灭这里的一切!!
“我有儿子?”他看着手里的剑,喃喃——他受命前来昆仑卧底时,那个孩子还在母亲的腹中。直到夭折,他竟是没能看上一眼!。
旋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,冷冷道,“我宁可死。”。
“眼前依稀有绿意,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?!
“是!”属下低低应了一声,便膝行告退。!
也真是可笑,在昨夜的某个瞬间,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,她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——然而,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。
“记忆再度不受控制地翻涌而起——!
“明介……我一定,不会再让你待在黑暗里。”。
“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,紧紧固定着他的头,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。。
雪瞬间纷飞,掩住了那人的身形。。
简短的对话后,两人又是沉默。!
然而一双柔软的手反而落在了他的眼睑上,剧烈地颤抖着,薛紫夜的声音开始发抖:“明介……你、你的眼睛,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?是那个教王——”。
“暮色初起的时候,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。。
那只将她带离冰窖和黑暗的手是真实的,那怀抱是温暖而坚实的。。
“看他的眼睛?鼎剑阁诸人心里都是齐齐一惊:瞳术!!
“都说七星海棠无药可解,果然是错的。”薛紫夜欢喜地笑了起来,“二十年前,临夏师祖为此苦思一个月,呕心沥血而死——但,却也终于找到了解法。。
不过,也无所谓了……那个瞳,如今只怕早已经在雪里死了吧?。
“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。
霍展白垂头沉默。……
“谁下的手?”看着外袍下的伤,轻声喃喃,“是谁下的手!这么狠!”
“最后,那个女孩和她的小情人一起掉进了冰河里——活生生地冻死。”
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。
“哎,我方才……晕过去了吗?”感觉到身后抵着自己的手掌,立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,她苦笑了起来,微微有些不好意思——她身为药师谷谷主,居然还需要别人相救。。
““刷!”他根本不去管刺向他身周的剑,只是不顾一切地伸出另一只手,以指为剑,瞬地点在了七剑中年纪最小、武功也最弱的周行之咽喉上!。
“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霍展白被这个小丫头说得脸上阵红阵白,觉得嘴里的莲子粥也没了味道:“对不住。”!
“薛紫夜却只是轻轻摇头,将手搭在桶里人的额头上。……”
“雪怀死在瞬间,犹自能面带微笑;而明介,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。。
卫风行一惊:“是呀。”。
“不过,教王无恙。”教徒低着头,补充了一句。!
“你真是个好男人。”包好了手上的伤,前代药师谷主忍不住喃喃叹息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