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更急，雪更大。

    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，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，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。

    “当然不是！唉……”百口莫辩，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，“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——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。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。”。

    而且，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，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。

    ““嗯？”薛紫夜支起下巴看着他，眼色变了变，忽地眯起了眼睛笑，“好吧，那你赶快多多挣钱，还了这六十万的诊金。我谷里有一群人等米下锅呢！”！”

    他，是一名双面间谍？！。

    那个人模糊地应了一声。醍醐香的效果让瞳陷入了深度的昏迷，眼睛开了一线，神志却处于游离的状态。！

    ——然而此刻，这个神秘人却忽然出现在药师谷口！

    脑后金针，隐隐作痛。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，宁静地望着他……明介。明介。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，远远近近，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。火。血。奔逃。灭顶而来的黑暗……

    在他错身而过的刹那，薛紫夜隐约有一种怪异的感觉，却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。。

    那样茫然的回答，在教王听来却不啻于某种威胁。。

    “他也曾托了瞳，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，却一无所获――他终于知道，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。！

    “嗯。”妙风只是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，左脚一踏石壁裂缝，又瞬间升起了几丈。前方的绝壁上已然出现了一条路，隐约有人影井然有序地列队等候——那，便是昆仑大光明宫的东天门。。

    旋“你——”不可思议地，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醒来的时候，已然是第二天黎明。！

    他一边说一边抬头，忽然吃了一惊：“小霍！你怎么了？”！

    出谷容易，但入谷时若无人接引，必将迷失于风雪巨石之中。

    “居然敢占我的便宜！看回头怎么收拾那家伙……她气冲冲地往前走，旁边绿儿送上了一袭翠云裘：“小姐，你忘了披大氅呢，昨夜又下小雪了，冷不冷？”！

    是在那里？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，走过去敲了敲门。。

    “丧子之痛渐渐平复，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，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。

    他们忽然间明白了，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：妙风使身边，居然还带着一个人？！他竟然就这样带着人和他们交手！那个人居然如此重要，即使是牺牲自己的一只手去挡，也在所不惜？！。

    “别看他眼睛！”一眼看到居中的黑衣人，不等视线相接，霍展白失声惊呼，一把拉开卫风行，“是瞳术！只看他的身体和脚步的移动，再来判断他的出手方位。”！

    柳非非是聪明的，明知不可得，所以坦然放开了手——而他自己呢？其实，在雪夜醒来的刹那，他其实已经放开了心里那一根曾以为永生不放的线吧？。

    ““这个，恕难从命。”薛紫夜冷冷的声音自轿帘后传出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，紧紧固定着他的头，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。。

    ““妙空！”他站住了脚，简短交代，“教中大乱，你赶快回去主持大局！”！

    听得这样的逐客令，妙水却没有动，低了头，忽地一笑：“薛谷主早早休息，是为了养足精神明日好为教王看诊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薛紫夜伏在地上抬头看他，眼里涌出了说不出的神情。仿佛再也无法支持，她颓然倒地，手松开，一根金针在妙风腰间的阳关穴上微微颤抖——那是她和妙水的约定！。

    ““雅弥！”薛紫夜心胆欲碎，失声惊呼，“雅弥！”。

    顿了顿，他回答：“或许，因为瞳的背叛，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？”……

    她不解地望着他：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，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？”

    然后，他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。一次，或者两次——每次来，都会请她出来相陪。

    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，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。

    走下台阶后，冷汗湿透了重衣，外面冷风吹来，周身刺痛。。

    “虽然酒醉中，霍展白却依然一惊：“圣火令？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！。

    “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，执著而不顾一切；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——然而，所有的一切，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。奇怪的是，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，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垂头沉默。！

    “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，如王姐最后的要求，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。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，他总是微笑着，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，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妙水一惊，堪堪回头，金杖便夹着雷霆之势敲向了她的天灵盖！。

    她甚至无法想象，这一次如果救不了沫儿，霍展白会不会冲回来杀了她。。

    而每个月的十五，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！

    那个人……最终，还是那个人吗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