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,那个人选择了回到昆仑大光明宫,选择了继续做修罗场里的瞳,继续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搏杀,而没有选择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雪谷中,尝试着去相信自己的过去。
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杨柳林里,她才明白过来方才是什么让她觉得不自然——那张永远微笑着的脸上,不知何时,居然泯灭了笑容!
而这个人修习二十余年,竟然将内息和本身的气质这样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。。
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。。
“瞬间碾过了皑皑白雪,消失在谷口漫天的风雪里。!”
“八弟,你——”卫风行大吃一惊,和所有人一起猝不及防地倒退出三步。。
“老七?!”!
玉座下的獒犬忽然咆哮起来,弓起了身子,颈下的金索绷得笔直,警惕地望着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。它被金索系在玉座下的波斯地毯上,如一只灰色的牛犊。
“这位客官,你是……”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,开口招呼。
——几近贴身的距离,根本来不及退避。。
她茫然地睁开眼睛,拼命去抓住脑海里潮汐一样消退的幻影,另一只藏在狐裘里的手紧紧握住了那枚长长的金针。。
““太晚了啊……你抓不住我了……”昏迷前,憔悴支离的女子抬起手,恶狠狠地掐着他肩上的伤口,“我让你来抓我……可是你没有!你来晚了……!
冲下西天门的时候,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。。
旋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剑的,在满室的惊呼中,那柄青锋已指到她的咽喉上。。
“她黑暗中触摸着他消瘦的颊,轻声耳语:“明介……明介,没事了。教王答应我只要治好了他的病,就放你走。”!
“不救他,明介怎么办?”薛紫夜仰起头看着她,手紧紧绞在一起,“他会杀了明介!”!
希望有一个人能走入她的生活,能让她肆无忌惮地笑,无所顾忌地哭,希望穿过所有往事筑起的屏障直抵彼此的内心。希望,可以很普通女子一样蒙着喜帕出阁,在红烛下静静地幸福微笑;可以在柳丝初长的时候坐在绣楼上,等良人的归来;可以在每一个欲雪的夜晚,用红泥小炉新醅的酒,用正经或者不正经的谈笑将昔年所有冰冷的噩梦驱散。
“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!
“瞳公子。”然而,从殿里出来接他的,却不是平日教王宠幸的弟子高勒,那个新来的白衣弟子同样不敢看他的眼睛,“教王正在小憩,请稍等。”。
““你知道吗?药师谷的开山师祖,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。
“什么?”他猛然惊醒,下意识地去抓秋水音的手,然而她却灵活地逃脱了。。
所以,无论如何,目下不能拂逆这个女人的任何要求。!
得手了!其余六剑一瞬发出了低低的呼声,立刻掠来,趁着对方被钉住的刹那齐齐出剑,六把剑交织成了一道光网,只要一个眨眼就能把人绞成碎片!。
“妙风转过了身,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,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。。
两人就这样僵持,一个在门外,一个在门里,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。。
“然而,心却一分分地冷下去——她、她在做什么?!
“你难道不想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——为了逃出来,你答应做我的奴隶;为了证明你的忠诚,你听从我吩咐,拿起剑加入了杀手们的行列……呵呵,第一次杀人时你很害怕,不停地哭。真是个懦弱的孩子啊……谁会想到你会有今天的胆子呢?”。
对方还是没有动静,五条垂落的金索贯穿他的身体,死死钉住了他。。
“然而……他的确不想杀他。。
他既不想让她知道过去的一切,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为保住她而忤逆了教王。他只求她能平安地离开,重新回到药师谷过平静的生活——她还能救回无数条生命,就如他还会葬送无数条一样。……
“我是楼兰人。想不到吧?”妙水大笑起来,柔媚的声音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傲然杀气,仰首冷睨,“教王大人,是不是你这一辈子杀人杀得太多了,早已忘记?”
“雅弥!”薛紫夜脸色苍白,再度脱口惊呼,“躲啊!”
“谁?!”推开窗就看到了那一头奇异的蓝发,她微微吐出了一口气,然后就压抑不住地爆发起来,随手抓过靠枕砸了过去,“你发什么疯?一个病人,半夜三更跑到人家窗底下干吗?给我滚回去!”。
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,遥远的昆仑山顶上,瞳缓缓睁开了眼睛。。
“在他说出第三个“滚”字之前,簌簌一声响,一滴泪水落在了他脸上,炽热而湿润。那一瞬间,所有骄傲和自卑的面具都被烫穿。。
““嘎——嘎——”忽然间,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。。
“让不让?”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,“不要逼我!”!
““怎么?”他跳下地去,看到了前头探路的夏浅羽策马返回,手里提着一物。……”
“怎么?被刚才霍展白一说,这个女人起疑了?。
薛紫夜怔了怔,还没说话,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,回身继续赶车。。
“让我看看他!快!”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,用力撑起了身子。!
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,手指缓缓收紧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