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喝得非常尽性，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，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，关于武林，关于天下，关于武学见地――

    种种恩怨深种入骨，纠缠难解，如抽刀断水，根本无法轻易了结。

    她失去了儿子，猝然疯了。。

    金针一取出，无数凌乱的片断，从黑沉沉的记忆里翻涌上来，将他瞬间包围。。

    ““那个时候，我的名字叫雅弥……”！”

    他知道，那是教王钉在他顶心的金针。。

    门外是灰冷的天空，依稀有着小雪飘落，沾在他衣襟上。！

    ——她知道，那是七星海棠的毒，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。

    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，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。

    妙空的身影，也在门口一掠而过。。

    那些幻象不停地浮现，却无法动摇他的心。他自己，本来就是一个以制造幻象来控制别人的人，又怎么会相信任何人加诸他身上的幻象呢？如今的他，已然什么都不相信了。。

    ““‘在有生之年，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。’”雅弥认真地看着他，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。！

    廖青染叹息：“紫夜她只是心太软——她本该一早就告诉你：沫儿得的是绝症。”。

    旋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，却是沉默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心里一惊，再也忍不住，一揭帘子，大喝：“住手！”！

    然后，九这样转过身，离去，不曾再回头。！

    “嚓！”那一剑刺向眉心，霍展白闪避不及，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。

    “她的手忽然用力，揪住了他的头发，恶狠狠道：“既然不信任我，我何苦和你们站一边！”！

    “……那就好。”。

    “——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，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！。

    ——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，也只有姑且答应了。。

    ——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，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？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？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，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。！

    为什么不躲？方才，她已然用尽全力解开了他的金针封穴。他为什么不躲！。

    “那一瞬间，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，排山倒海而来。他只想大声呼啸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，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，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。。

    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。。

    “他想起了自己是怎样请动她出谷的：她在意他的性命，不愿看着他死，所以甘冒大险跟他出了药师谷——即便他只是一个陌生人。！

    简短的对话后，两人又是沉默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怔了怔，还没说话，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，回身继续赶车。。

    “是假的……是假的！就如瞳术可以蛊惑人心一样，她也在用某种方法试图控制他的记忆！。

    提到药师谷，霍展白眼里就忍不住有了笑意：“是，薛谷主医术绝顶，定能手到病除。”……

    “埋在这里吧。”她默然凝望了片刻，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，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，开始挖掘。

    晨凫忽然大笑起来，在大笑中，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。

    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，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，更是个情种，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，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。

    然而无论怎样严刑拷打，瞳却一直缄口不言。。

    “她习惯了被追逐，习惯了被照顾，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，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，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，那么，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。

    ““多谢教王。”妙风眼里透出了欣喜，深深俯首。。

    然而，她忽然抓住了他的手：“明介！”！

    “的确，在离开药师谷的时候，是应该杀掉那个女人的。可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，竟然鬼使神差地放过了她？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小心！”一只手却忽然从旁伸过来，一把拦腰将她抱起，平稳地落到了岸边，另一只手依然拿着伞，挡在她身前，低声道，“回去吧，太冷了，天都要亮了。”。

    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，声音却坚定无比，“何况他已然为此痛苦。”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霍展白点点头，多年心愿一旦达成，总有如释重负之感，“多谢。”！

    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，冷冷道，“我宁可死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