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
他微微一惊:竟是妙空?
妙风平静地抬起了眼睛:“妙水,请放过她。我会感激你。”。
“听话。一觉睡醒,什么事都不会有了,”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,喃喃说着,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,“什么事都不会有了……”。
““好!”徐重华大笑起来,“联手灭掉七剑,从此中原西域,便是你我之天下!”!”
“一天之前,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……为什么,你来得那么晚!”。
霜红压低声音,只细声道:“谷主还说,如果她不能回来,这酒还是先埋着吧。独饮容易伤身。等你有了对饮之人,再来——”!
“沫儿的病症,紫夜在信上细细说了,的确罕见。她此次竭尽心力,也只炼出一枚药,可以将沫儿的性命再延长三月。”廖青染微微颔首,叹息道,“霍七公子,请你不要怪罪徒儿——”
霍展白仿佛中了邪,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,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: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?你说什么?!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?!”
他平静地对上了教王的视线,深深俯身:“只恨不能为教王亲手斩其头颅。”。
“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?”廖青染咬牙,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。。
“七星海棠的毒在慢慢侵蚀着她的脑部,很快,她就什么都忘记了吧?!
“秋水。”他喃喃叹息。她温柔地对着他笑。。
旋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,切出长长的伤口。。
“虽然,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!
“马上放了他!”她无法挪动双足,愤怒地抬起头,毫不畏惧地瞪着教王,紧握着手里的圣火令,“还要活命的话,就把他放了!否则你自己也别想活!”!
灰白色的苍穹下,忽然掠过了一道无边无际的光!那道光从极远的北方漫射过来,笼罩在漠河上空,在飞舞的雪上轻灵地变换着,颜色一道一道地依次更换:赤、橙、黄、绿、青、蓝、紫……落到了荒凉的墓园上,仿佛一场猝然降临的梦。
“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,但却还不曾想过,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,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!!
“妙水的话,终究也不可相信。”薛紫夜喃喃,从怀里拿出一支香,点燃,绕着囚笼走了一圈,让烟气萦绕在瞳身周,最后将香插在瞳身前的地面,此刻香还有三寸左右长,发出奇特的淡紫色烟雾。等一切都布置好,她才直起了身,另外拿出一颗药,“吃下去。”。
“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,在雪中沉默,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。
他触电般地一颤,抬起已然不能视物的眼睛:是幻觉吗?那样熟悉的声音……是……。
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!
“如果我执意要杀她,你——”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,教王冷然道,“会怎样?”。
“那里,雪上赫然留下了深深的脚印,脚印旁,滴滴鲜血触目惊心。。
第二日日落的时候,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,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。。
“他得马上去看看薛紫夜有没有事!!
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,他淡然转身,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。
听了许久,她示意侍女撩开马车的帘子,问那个赶车的青年男子:“阁下是谁?”。
“他从楼兰末代国王的儿子雅弥,变成了大光明宫教王座下五明子中的“妙风”,教王的护身符——没有了亲人,没有了朋友,甚至没有了祖国,从此只为一个人而活。。
她甚至无法想象,这一次如果救不了沫儿,霍展白会不会冲回来杀了她。……
车内有人失声痛哭,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,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,平静如一泓春水。他缓缓策马归去,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,踏上克孜勒荒原。
他忽然一个踉跄,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
老人沉吟着,双手有些颤抖,点了几次火石还点不上。。
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。
“多么可笑。他本来就过了该拥有梦想的年纪,却竟还生出了这种再度把握住幸福的奢望——是以黄粱一梦,空留遗恨也是自然的吧?。
““‘在有生之年,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。’”雅弥认真地看着他,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。。
“不是七星海棠。”女医者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悲哀,叹了口气,“你看看他咽喉上的廉泉穴吧。”!
“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,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,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――谷里一切依旧,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。……”
“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,沉默了片刻,忽然将脸埋入掌中。。
他无法,悻悻往外走,走到门口顿住了脚:“我说,你以后还是——”。
霍展白望着她梳妆,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。!
——难道,是再也回不去了吗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