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不停地下。她睁开眼睛凝望着灰白色的天空那些雪一片一片精灵般地飞舞，慢慢变大、变大……掉落到她的睫毛上，冰冷而俏皮。

    霜红压低声音，只细声道：“谷主还说，如果她不能回来，这酒还是先埋着吧。独饮容易伤身。等你有了对饮之人，再来——”

    “求求你，放过重华，放过我们吧！”在他远行前，那个女子满脸泪痕地哀求。。

    “啊，我忘了，你还没解开血封！”薛紫夜恍然，急道，“忍一下，我就替你——”。

    ““什么？！”妙风脱口，同时变色的还有薛紫夜。！”

    多少年了？自从进入修罗场第一次执行任务开始，已经过去了多少年？最初杀人时的那种不忍和罪恶感早已荡然无存，他甚至可以微笑着捏碎对方的心脏。。

    这个身体自从出了药师谷以来就每况愈下，此刻中了剧毒，又受了教王那样一击，即便是她一直服用碧灵丹来维持气脉，也已然是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。！

    睡去之前，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，喃喃道：“霍七，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

    他低头坐在黑暗里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，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。

    “回来了？”她在榻边坐下，望着他苍白疲倦的脸。。

    一睁开眼，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。。

    “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，铜爵倒地，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。！

    “啊……”薛紫夜长长松了一口气，终于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，仿佛想说什么，然而尚未开口，顿时重重地瘫倒在他的怀里。。

    旋“秋水。”他喃喃叹息。她温柔地对着他笑。。

    “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，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。！

    第二日，他们便按期离开了药师谷。！

    她想问出那颗龙血珠，在叛变失败后去了哪里！

    ““嘎！”忽然间，他听到雪鹞急促地叫了一声，从西南方飞过来，将一物扔下。！

    “还……还好。”薛紫夜抚摩着咽喉上的割伤，轻声道。她有些敬畏地看着妙风手上的剑——因为注满了内息，这把普通的青钢剑上涌动着红色的光，仿佛火焰一路燃烧。那是烈烈的地狱之火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微微一怔，笑：“不必。腹上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秋之苑那边的病人……”绿儿皱了皱眉，有些不放心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……鼎剑阁的七公子吗？”妙火喃喃，望着雪地，“倒真是挺扎手——这一次你带来的十二银翼，莫非就是折在了他手下？”！

    渐渐地，他们终于都醉了。大醉里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，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，对着虚空举起了杯：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”。

    ““哦……”她笑了一笑，“看来，你们教王，这次病得不轻哪。”。

    如果没有迷路，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乌里雅苏台。。

    “明日，便要去给那个教王看诊了……将要用这一双手，把那个恶魔的性命挽救回来。然后，他便可以再度称霸西域，将一个又一个少年培养为冷血杀手，将一个又一个敌手的头颅摘下。！

    明白她是在临走前布置一个屏障来保护自己，瞳忽地冷笑起来，眼里第一次露出锋锐桀骜的神情。。

    “瞳，药师谷一别，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，缓缓开口。。

    “过了很久，在天亮的时候，他终于清醒了。。

    而这个人修习二十余年，竟然将内息和本身的气质这样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。……

    “为什么还要来！”他失去控制地大喊，死死按着她的手，“你的明介早就死了！”

    突如其来的光刺痛了黑暗里孩子的眼睛，他瑟缩了一下，却看到那个凶神恶煞的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，一言不发地俯身，解开他手足上的锁链。

    千里之外，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，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，一路向北。。

    她怔了怔，终于手一松，打开了门，喃喃道：“哦，八年了……终于是来了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——是妙风？。

    “唯有，此刻身边人平稳的呼吸才是真实的，唯有这相拥取暖的夜才是真实的。。

    “冒犯了。”妙风微微一躬身，忽然间出手将她连着大氅横抱起来。！

    ““滚……给我滚……啊啊啊……”那个人在榻上喃喃咒骂，抱着自己的头，忽地用额头猛烈撞击墙壁，“我要出去……我要出去！放我出去！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醒来的时候，天已然全黑了。。

    妙风大惊，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，再度以“沐春风”之术将内息透入。。

    他陡然间有一种恍惚，仿佛这双眼睛曾经在无数个黑夜里就这样地凝视过他。他颓然松开了手，任凭她将金针刺落，刺入武学者最重要的气海之中。！

    ——这个女人，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，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，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，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