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
那里,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,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。
薛紫夜起来的时候,听到有侍女在外头欢喜地私语。她有些发怔,仿佛尚未睡醒,只是拥着狐裘在榻上坐着——该起身了。该起身了。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,冷醒而严厉。。
治疗很成功。伤口在药力催促下开始长出嫩红色的新肉,几个缝合的大口子里也不见血再流出。她举起手指一处处按压着,一寸寸地检查体内是否尚有淤血未曾散去——这一回他伤得非同小可,不同往日可以随意打发。。
“血从她的发隙里密密流了下来。!”
然而刚笑了一声,便戛然而止。。
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,铜爵倒地,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。!
“但既然薛谷主为他求情,不妨暂时饶他一命。”教王轻描淡写地承诺。
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,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,似要烧穿他的心肺。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然后,九这样转过身,离去,不曾再回头。。
“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: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,得大光明。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,严酷的淘汰中,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——活着的,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。就如……他和妙风。!
教王在身后发出冷冷的嘲笑:“所有人都早已抛弃了你,瞳,你何必追?”。
旋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。
“冰冷的雪,冰冷的风,冰冷的呼吸——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。!
五岁的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,想撑起身追上去,然而背后有人劈头便是一鞭,登时让他痛得昏了过去。!
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。然而,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。
“所以,下手更不能容情。!
她看了他一眼,怒喝:“站起来!楼兰王的儿子,就算死也要像个男子汉!”。
“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,瞳闭上了眼睛,挥了挥手。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,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。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,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。。
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。
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!!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。
“妙风微笑着放下手,身周的雪花便继续落下,他躬身致意:“谷主医术绝伦,但与内功相比,针药亦有不能及之处——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为谷主驱寒?”。
然而在她踏入房间的刹那,那个人却仿佛触电般地转过了脸去,避开她的视线。。
““出了什么问题?”小橙吓坏了,连忙探了探药水——桶里的白药生肌散是她配的。!
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,低低呜了一声。。
“咔啦”一声,水下的人浮出了水面。。
““滚!等看清楚了,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——他的眼睛,根本是不能看的!。
其实第一次听她问起瞳,他心里已然暗自警惕,多年的训练让他面不改色地将真相掩了过去。而跟着她去过那个村庄后,他更加确定了这个女子的过往身份——是的,多年前,他就见到过她!……
“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,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。”瞳冷冷地说着。
“医生,替她看看!”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,心知不祥,“求求你!”
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、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?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。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,却不敢开口。。
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。
““薛谷主,”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,终于盈盈开口,“想看手相吗?”。
“咆哮声从乐园深处传来,一群凶悍的獒犬直扑了出来,咬向瞳的咽喉!。
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!
“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……”
“他霍然一惊——不要担心教王?难道、难道她要……。
然而才五岁的他实在恐惧,不要说握刀,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。。
剑气逼得她脸色白了白,然而她却没有惊惶失措:“婢子不知。”!
她低头走进了大殿,从随从手里接过了药囊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