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，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：那里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！十几年后，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，风肆无忌惮地穿入，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，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如何？”只是一刹，他重新落到冰上，将右手的剑缓缓平举。

    无法遗忘，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。。

    到了庭前阶下，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，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——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，静静地凝视着他，眼里充满了悲伤。。

    ““是你？”她看到了他腰畔的短笛，便不再多问，侧头想掩饰脸上的泪痕。！”

    “还看！”一个香炉呼啸着飞过来，在他脚下迸裂，吓得他一跳三尺，“给我滚回冬之馆养伤！我晚上会过来查岗！”。

    群獒争食，有刺骨的咀嚼声。！

    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

    何时，他已经长得那样高？居然一只手便能将她环抱。

    她伸出手，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，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。。

    “啊，我忘了，你还没解开血封！”薛紫夜恍然，急道，“忍一下，我就替你——”。

    “墙上金质的西洋自鸣钟敲了六下，有侍女准时捧着金盆入内，请她盥洗梳妆。！

    难道，这个大光明宫里也有同族吗？。

    旋“刷！”忽然间，沥血剑却重新指在了他的心口上！。

    “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，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，更不可大意。！

    “睁开眼睛。”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，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。！

    “你会后悔的。”他说，“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

    “所有的剑，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。！

    他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摸索那颗被扔过来的头颅。金索在瞬间全数绷紧，勒入他的肌肤，原已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再度迸裂出鲜血。。

    ““走吧。”她咳嗽得越发剧烈了，感觉冰冷的空气要把肺腑冻结，“快回去。”。

    “妙水！你到底想干什么？”瞳咬紧了牙，恶狠狠地对藏在黑暗里某处的人发问，声音里带着狂暴的杀气和愤怒，“为什么让她来这里？为什么让她来这里！我说过了不要带她过来！你到底要做什么！”。

    他们曾经远隔天涯十几年，彼此擦肩亦不相识；而多年后，九死一生，再相逢，却又立刻面临着生离死别。！

    他是“那个人”的朋友。。

    “她缓缓站了起来，伫立在冰上，许久许久，开口低声道：“明日走之前，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。”。

    “先别动，”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倾，离开了背心那只手，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，“我给你找药。”。

    “卫风行一惊：“是呀。”！

    自己当年第一次来这里，就是被他拉过来的。。

    “妙水！”倒在地上的薛紫夜忽然一震，努力抬起头来，厉声道，“你答应过我不杀他们的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你听，这是什么声音？”侧头倾听着风雪里的某种声音，她喃喃，霍然转身，一指，“在那里！”。

    “看着我！”他却腾出一只手来，毫不留情地拨开了她的眼睛，指甲几乎抠入了她的眼球，“看着我！”……

    然而，在他嘶声在榻上滚来滚去时，她的眼神是关切而焦急的；

    她习惯了被追逐，习惯了被照顾，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，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，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，那么，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

    霍展白释然，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。。

    “出去吧。”她只是挥了挥手，“去药房，帮宁姨看着霍公子的药。”。

    “难道是因为那个小气的女人还在后悔那天晚上的投怀送抱？应该不会啊……那么凶的人，脸皮不会那么薄。那么，难道是因为他说漏了嘴提到了扬州花魁柳非非，打破了他在她心中一贯的光辉形象？。

    “那是……那是教王的声音！。

    在轰然巨响中，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，看住了她。！

    “他们要覆灭这里的一切！……”

    “她拿着翠云裘，站在药圃里出神。。

    难怪多年来，药师谷一直能够游离于正邪两派之外，原来不仅是各方对其都有依赖，保持着微妙的平衡，也是因为极远的地势和重重的机关维护了它本身的安全。。

    黑暗的房间里，连外面的惨叫都已然消失，只有死一般的寂寞。！

    “咕。”雪鹞歪着头看了看主人，忽地扑扇翅膀飞了出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