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。
“谷主……谷主!”远处的侍女们惊呼着奔了过来。
薛紫夜不出声地倒抽一口冷气——她行医十多年,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诡异情形。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,居然能这样神出鬼没?。
然而,在他嘶声在榻上滚来滚去时,她的眼神是关切而焦急的;。
“她睁开眼睛,映入眼帘的,却是蓝色的长发和白色的雪。!”
满身是血,连眼睛也是赤红色,仿佛从地狱里回归。他悄无声息地站起,狰狞地伸出手来,握着沉重的金杖,挥向叛逆者的后背——妙风认得,那是天魔裂体大法,教中的禁忌之术。教王虽身受重伤,却还是想靠着最后一口气,将叛逆者一同拉下地狱去!。
教王同样在剧烈地喘息,捂住了自己的心口——修炼铁马冰河走火入魔以来,全身筋脉走岔,剧痛无比,身体已然是一日不如一日。!
霍展白在一旁听着,只觉得心里一跳。
那一日,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,她终于无法忍受,忽然站起,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,直面他,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,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:“到底是为什么?为什么!”
“不过你也别难过——这一针直刺廉泉穴,极准又极深,她走的时候必然没吃太多的苦。”女医者看过了咽喉里的伤,继续安慰——然而在将视线从咽喉伤口移开的刹那,她的声音停顿了。“这、这是……”。
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,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,似要烧穿他的心肺。。
“如今,难道是——!
住手!住手!他几乎想发疯一样喊出来,但太剧烈的惊骇让他一时失声。。
旋天亮得很慢,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。
“那一瞬间,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,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,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。那不是《葛生》吗?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。!
“住手!”薛紫夜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神情,“求求你!”!
妙风默默颔首,看着她提灯转身,朝着夏之园走去——她的脚步那样轻盈,不惊起一片雪花,仿佛寒夜里的幽灵。这个湖里,藏着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?
“黑暗里有灯火逐一点亮,明灭映出六具被悬挂在高空的躯体,不停地扭曲,痛苦已极。!
“瞳公子,”门外有人低声禀告,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,“八骏已下山。”。
““不过,谷主最近去了昆仑给教王看病,恐怕好些日子才能回来。”霜红摸了摸雪鹞的羽毛,叹了口气,“那么远的路……希望,那个妙风能真的保护好谷主啊。”。
她急急伸出手去,手指只是一搭,脸色便已然苍白。。
“快走啊!”薛紫夜惊呼起来,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。!
“你会后悔的。”他说,“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。
“原来,真的是命中注定——。
手臂一沉,一掌击落在冰上!。
“他没有把话说完,因为看到紫衣女子已经抬起了手,直指门外,眼神冷酷。!
在十五年来第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,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。。
——本来只是为了给沫儿治病而去夺了龙血珠来,却不料惹来魔教如附骨之蛆一样的追杀,岂不是害了人家?。
“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雅弥点了点头,微笑道:“这世上的事,谁能想得到呢?”……
薛紫夜看了他一眼,终于忍下了怒意:“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?”
刚刚的梦里,她梦见了自己在不停地奔逃,背后有无数滴血的利刃逼过来……然而,那个牵着她的手的人,却不是雪怀。是谁?她刚刚侧过头看清楚那个人的脸,脚下的冰层却“咔嚓”一声碎裂了。
“谷主。”她忍不住站住脚。。
“他妈的,妙水也不及时传个消息给你,”妙火狠狠啐了一口,心有不甘,“错过那么好的机会!”。
“她本是一个医者,救死扶伤是她的天职。然而今日,她却要独闯龙潭虎穴,去做一件违背医者之道的事。那样森冷的大殿里,虎狼环伺,杀机四伏,任何人想要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她,都不过是举手之劳。然而,她却要不惜任何代价,将那个高高玉座上的魔鬼拉下地狱去!。
“——没人看得出,其实这个医生本身,竟也是一个病人。。
向北、向北、向北……狂风不断卷来,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,一望无际——那样的苍白而荒凉,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。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,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。尽管如此,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,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。!
“恶魔在附耳低语,一字一句如同无形的刀,将他凌迟。……”
“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……绝对不!。
他不敢离远,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,低声问:“还好吗?”。
“不必了。”妙风忽然蹙起了眉头,烫着一样往后一退,忽地抬起头,看定了她——!
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,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,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