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咦……”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,懵懂地出来,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,眼里充满了惊奇。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,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,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,一反平时的暴躁,走上去伸出手,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。
——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,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。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,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。
在药师谷的那一段短短时间里,他看到过他和那个人之间,有着怎样深挚的交情。她才刚离开,如果自己就在这里杀了霍展白,她……一定会用责怪的眼神看他吧?。
什么意思?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,难道是为了……。
“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,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。!”
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。。
——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,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!!
“好。”妙火思索了一下,随即问道,“要通知妙水吗?”
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
“该动手了。”妙火已然等在黑暗里,却不敢看黑暗深处那一双灵光蓄满的眼睛,低头望着瞳的足尖,“明日一早,教王将前往山顶乐园。只有明力随行,妙空和妙水均不在,妙风也还没有回来。”。
“医生,替她看看!”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,心知不祥,“求求你!”。
“霍展白有些受宠若惊:“那……为什么又肯救我?”!
妙风无言。。
旋“风!”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,“连你……连你……”。
“然而,那么多年来,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!
——跟了谷主那么些年,她不是不知道小姐脾气的。!
“在嫁入徐家的时候,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……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?
“随着他的声音,瘫软的看守人竟然重新站了起来,然而眼神和动作都是直直的,动作缓慢,咔嚓咔嚓地走到贴满了封条的门旁,拿出了钥匙,木然地插了进去。!
然而,一想到这一次前去可能面对的人,他心里就有隐秘的震动。。
“薛紫夜怔怔望着这个蓝发白衣的青年男子,仿佛被这样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打动,沉默了片刻,开口:“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停车为我渡气,马车又陷入深雪——如此下去,只怕来不及赶回昆仑救你们教王。”。
“明介。”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了,轻而颤。。
一路向南,飞向那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!
他是“那个人”的朋友。。
“丧子之痛渐渐平复,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,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。
“哈,哈!太晚了……太晚了!我们错过了一生啊……”她喃喃说着,声音逐渐微弱,缓缓倒地,“霍、霍展白……我恨死了你。”。
““是,瞳公子。”她听到有人回答,声音带着轻笑,“这个女人把那些人都引过来了。”!
是的,不会再来了……不会再来了。一切都该结束了。。
房间里忽地变得漆黑,将所有的月光雪光都隔绝在外。。
“在她逐渐模糊的视线里,渐渐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浮动,带着各种美丽的颜色,如同精灵一样成群结队地飞舞,嬉笑着追逐。最后凝成了七色的光带,在半空不停辗转变换,将她笼罩。。
薛紫夜默默伸出了手,将他紧紧环抱。……
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
暮色中,废弃的村落里,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
霍展白沉默,许久许久,开口: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。
“说起来,还得谢谢你的薛谷主呢,”妙水娇笑起来,“托了她的福,沐春风心法被破了,最棘手的妙风已然不足为惧。妙空是个不管事的主儿,明力死了,妙火死了,你废了——剩下的事,真是轻松许多。”。
“一轮交击过后,被那样狂烈的内息所逼,鼎剑阁的剑客齐齐向外退了一步。。
““霍公子,”廖青染叹了口气,“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,因为——”。
“已经快三更了。”听到门响,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,“你逗留得太久了,医生。”!
“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……”
“抱着幼子的女人望着门外来访的白衣男子,流露出诧异之色:“公子找谁?我家相公出去了。”。
“阁主令我召你前去。”一贯浮浪的夏浅羽此刻神色凝重,缓缓举起了手,手心里赫然是鼎剑阁主发出的江湖令,“魔教近日内乱连连,日圣女乌玛被诛,执掌修罗场的瞳也在叛乱失败后被擒——如今魔教实力前所未有地削弱,正是一举诛灭的大好时机!”。
“明力?”瞳忽然明白过来,脱口惊呼,“是你!”!
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