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、他拿着十面回天令!”绿儿比画着双手,眼里也满是震惊,“十面!”
——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,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。
睛明穴和承泣穴被封,银针刺入两寸深,瞳却在如此剧痛之下一声不吭。。
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。
“看来,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,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。!”
“刷!”一直以言语相激,一旦得了空当,飞翩的剑立刻如同电光一般疾刺妙风后心。。
别去!别去——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,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。凝聚了仅存的神志,他抬头看过去,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——!
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,他淡然转身,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
夏之园里,绿荫依旧葱茏,夜光蝶飞舞如流星。
那个寂静的夜晚,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,在梅树下酣睡。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,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,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。。
“是、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……我没事……”薛紫夜衰弱地喃喃,脸色惨白,急促地喘息,“不过,麻烦你……快点站起来好吗……”。
““医生,替她看看!”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,心知不祥,“求求你!”!
世人都知道他痴狂成性,十几年来对秋水音一往情深,虽伊人别嫁却始终无怨无悔。然而,有谁知道他半途里却早已疲惫,暗自转移了心思。时光水一样地退去了少年时的痴狂,他依然尽心尽力照料着昔日的恋人,却已不再怀有昔时的狂热爱恋。。
旋妙风微微一怔,笑:“不必。腹上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。”。
““前辈,怎么?”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。!
“我先走一步,”他对夏浅羽道,“等临安的事情完结后,再来找你们喝酒。”!
长长叹了口气,他转身望着窗内,廖青染正在离去前最后一次为沉睡的女子看诊——萦绕的醍醐香中,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此刻出现了难得的片刻宁静,恢复了平日的清丽脱俗。
“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,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,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。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,脸颊深深陷了进去,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。!
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:狂奔无路,天地无情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,一分分地死去,恨不能以身相代。。
““咯咯……你来抓我啊……”穿着白衣的女子轻巧地转身,唇角还带着血丝,眼神恍惚而又清醒无比,提着裙角朝着后堂奔去,咯咯轻笑,“来抓我啊……抓住了,我就——”。
“不必,”妙风还是微笑着,“护卫教王多年,已然习惯了。”。
这、这算是什么!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善意,他霍然抬起手,反扣住了那只充满了悲悯的手,狠狠将她一把按到了铁笼壁上!!
“好了。”她的声音里带着微弱的笑意,从药囊里取出一种药,轻轻抹在瞳的眼睛里,“毒已然拔去,用蛇胆明目散涂一下,不出三天,也就该完全复明了。”。
““风!”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,“连你……连你……”。
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。
“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!
梅花如雪而落,梅树下,那个人对着她笑着举起手,比了一个猜拳的手势。。
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,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。。
“黑暗里,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,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。
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,停在了半空。……
——只不过一夜不见,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!
“瞳!你没死?!”她惊骇地大叫出来,看着这个多日之前便已经被教王关入了雪狱的人——叛乱失败后,又中了七星海棠之毒,他怎么可能还这样平安无事地活着!而监禁这样顶级叛乱者的雪狱,为什么会是洞开的?
星圣女娑罗在狂奔,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甘。。
霍展白暗自一惊,连忙将心神收束,点了点头。。
“那一瞬间,妙风想起来了——这种花纹,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?。
“其出手之快,认穴之准,令人叹为观止。。
“……葛生蒙棘,蔹蔓于野。予美亡此。谁与?独旦!!
“总好过,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……”
“刺痛只是一瞬,然后气脉就为之一畅!。
——其实,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,她已然死去。。
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,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,苍穹灰白,天地无情,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,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,久久不寐。!
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,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