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在乌里雅苏台请来的车夫,被妙风许诺的高昂报酬诱惑,接下了这一趟风雪兼程的活儿,走了这一条从未走过的昆仑之旅。
他陪着她站到了深宵,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强悍的女人,露出了即使醉酒时也掩藏着的脆弱一面,单薄的肩在风中渐渐发抖。而他只是默然弯下腰,掉转手里伞的角度,替她挡住那些密集卷来的雪。
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,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,凝望了片刻,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,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。。
不过看样子,今年的十个也都已经看得差不多了。。
“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,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。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,但那种笑,已然是睥睨生死、神挡杀神的冷笑。!”
“呵,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摩迦啊明介啊,都是些什么东西?我不过是胡乱扯了个谎而已。”瞳冷笑,眼神如针,隐隐带了杀气,“你方才为什么不告诉霍展白真相?为什么反而解开我的血封?”。
“妙风!”她脱口惊呼起来,一个箭步冲过去,扳住了他的肩头,“让我看看!”!
然而不等他看清楚那个旅客是男是女,厚厚的棉质门帘被猛然掀开,一阵寒风卷入,一个人踉跄地冲入城门口的驿站内。
——有人走进来。是妙水那个女人吗?他懒得抬头。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。
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,执著而不顾一切;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——然而,所有的一切,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。奇怪的是,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,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。。
““即便是贵客,也不能对教王无礼。”妙风闪转过身,静静开口,手指停在薛紫夜喉头。!
他下意识地,侧头望了望里面。。
旋“为什么?”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,抬起了手,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,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,“为什么?”。
“对于医者而言,凶手是永远不受欢迎的。!
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,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。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,很快就开始站不稳,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。!
他们之间,势如水火。
“而风雪里,有人在连夜西归昆仑。!
那些冰壁相互折射和映照,幻化出了上百个影子,而每一个影子的双眼都在一瞬间发出凌厉无比的光——那样的终极瞳术,在经过冰壁的反射后增强了百倍,交织成网,成为让人避无可避的圈套!。
“他侧头,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,微笑道:“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,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——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,否则……”他动了动手指,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:“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。”。
喝过宁婆婆熬的药后,到了晚间,薛紫夜感觉气脉旺盛了许多,胸中呼吸顺畅,手足也不再发寒。于是又恢复了坐不住的习惯,开始带着绿儿在谷里到处走。。
用这样一把剑,足以斩杀一切神魔。!
是在那里?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,走过去敲了敲门。。
“暮色初起的时候,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。。
“快走吧!”薛紫夜打破了他的沉思,“我要见你们教王!”。
“那是什么样的感觉?悲凉,眷恋,信任,却又带着……又带着……!
薛紫夜蹙眉:“我不明白。”。
妙风深深鞠了一躬:“是本教教王大人。”。
““刷!”声音未落,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,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。。
妙风依然只是微笑,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:“薛谷主无须担心。”……
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
“还是这群宝贝好,”教王回过手,轻轻抚摩着跪在玉座前的瞳,手一处一处地探过他发丝下的三枚金针,满意地微笑:“瞳,只要忠于我,便能享用最美好的一切。”
他没有再去看——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,便会动摇。。
“那我先去准备一下。”他点点头,转身。。
“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。
“三日之间,他们从中原鼎剑阁日夜疾驰到了西北要塞,座下虽然都是千里挑一的名马,却也已然累得口吐白沫无法继续。他不得不吩咐同僚们暂时休息,联络了西北武盟的人士,在雁门关换了马。不等天亮便又动身出关,朝着昆仑疾奔。。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!
“这样相处的每一刻都是极其珍贵的——……”
““你!”薛紫夜猛然站起。。
“梅树下?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,忽然想起来了——。
“可惜人算不如天算,谁知道我中了七星海棠之毒还能生还?谁知道妙空也有背叛鼎剑阁之心?”瞳淡淡开口,说到这里忽然冷笑起来,“这一回,恐怕七剑都是有来无回!”!
“啊。”雪地上的人发出了短促的低呼,身体忽然间委顿,再也无声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