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风呼啸着卷来,官道上空无一人,霍展白遥遥回望雁门关,轻轻吐了一口气。
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,却终究没有回头。
是……是小夜姐姐?他狂喜地转过头来。是她?是她来了吗?!。
真是愚蠢啊……这些家伙,怎么可以信任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呢?。
““有医生吗?”他喘息着停下来,用着一种可怕的神色大声问,“这里有医生吗?”!”
霍展白吐了一口气,身子往后一靠,闭上了,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――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。抬手抽出一看,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,上面圣火升腾。。
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!
很多年了,他们相互眷恋和倚赖,在每一次孤独和痛苦的时候,总是想到对方身畔寻求温暖——这样的知己,其实也足可相伴一生吧?
兔起鹘落在眨眼之间,即便是妙风这样的人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。妙风倒在雪地上,匪夷所思地看着怀里悄然睁开眼睛的女子。
妙水?薛紫夜一怔,抬头看着瞳,嘴角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——那个女人心机深沉,然而瞳竟和自己一样,居然也天真到相信这种人的承诺。。
住手!住手!他几乎想发疯一样喊出来,但太剧烈的惊骇让他一时失声。。
““沫儿!沫儿!”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,飞奔了过来,“你要去哪里?”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,紧紧拉住了他的手:“别出去!那些人要害你,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!”!
谁都没有想到,这个人居然铤而走险,用出了玉石俱焚的招式。。
旋“明介!”她终于抬起头,看到了那个人的脸,失声惊呼。。
““住手!”薛紫夜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神情,“求求你!”!
“怕了吧?”注意到他下意识的动作,她笑得越发开心。!
“好。”妙火思索了一下,随即问道,“要通知妙水吗?”
“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,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!!
在他抬头的瞬间,所有人都吓了一跳。。
“——早就和小姐说了不要救这条冻僵了的蛇回来,现在可好了,刚睁眼就反咬了一口!。
他悚然惊起,脸色苍白,因为痛苦而全身颤抖。“只要你放我出去”——那句昏迷中的话,还在脑海里回响,震得他脑海一片空白。。
永不相逢!!
那一瞬间,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。。
“——四面冰川上,陡然出现了无数双一模一样的眼睛!。
“和我一起死吧!我的孩子们!”教王将手放在机簧上大笑起来,笑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。。
“教王举袖一拂,带开了那一口血痰,看着雪地上那双依然不屈服的眼睛,脸色渐渐变得狰狞。他的手重新覆盖上了瞳的顶心,缓缓探着金针的入口,用一种极其残忍的语调,不急不缓叙述着:“好吧,我就再开恩一次——在你死之前,让你记起十二年前的一切吧!瞳!”!
“你到底开不开窍啊!”她把手里的金针一扔,俯过身去点着他的胸口,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,“那个教王是不是给你吃了迷药?我想救你啊……你自己怎么不当一回事?”。
那一瞬间,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。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,双肩激烈地发抖,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,却终于无法掩饰,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。。
“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从来没有人敢看他的眼睛,看过的,绝大多数也已经死去——从有记忆以来,他就习惯了这样躲闪的视线和看怪物似的眼神,没什么好大惊小怪。……
他忍不住撩起帘子,用胡语厉叱,命令车夫加快速度。
“咦?没人嘛。”当先走出的绿衣使女不过十六七岁,身段袅娜,容颜秀美。
她将圣火令收起,对着妙风点了点头:“好,我明日就随你出谷去昆仑。”。
“不过,教王无恙。”教徒低着头,补充了一句。。
““在下是来找妙手观音的。”霍展白执弟子礼,恭恭敬敬地回答——虽然薛紫夜的这个师傅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,素衣玉簪,清秀高爽,比自己只大个四五岁,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半点不敬。。
““……”教王默默吸了一口气,没有立刻回答,探询的目光落在妙风身上。。
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,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,更不可大意。!
“这支箭……难道是飞翩?妙风失惊,八骏,居然全到了?……”
“他一看到她就没了脾气。。
她说得轻慢,漫不经心似的调弄着手边的银针,不顾病入膏肓的教王已然没有平日的克制力。。
作为药师谷主,她比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毒意味着什么——《药师秘藏》上说:天下十大剧毒中,鹤顶红、孔雀胆、墨蛛汁、腐肉膏、彩虹菌、碧蚕卵、蝮蛇涎、番木鳖、白薯芽九种,都还不是最厉害的毒物,最可怕的是七星海棠。!
笛声终于停止了,妙风静静地问:“前辈是想报仇吗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