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
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!”当初离开时,他对她挥手,大笑。“一定赢你!”
她不解地望着他: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,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?”。
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。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?到底这一切是为什么?那个女医者,对他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?他已然什么都不相信,而她却非要将那些东西硬生生塞入他脑海里来!!”
“不,肯定不是。”霍展白从地上捡起了追风的佩剑,“你们看,追风、蹑景、晨凫、胭脂四人倒下的方位,正符合魔宫的‘天罗阵’之势——很明显,反而是八骏有备而来,在此地联手伏击了某人。”。
“这里没有什么观音。”女子拉下了脸,冷冷道,立刻想把门关上,“佛堂已毁,诸神皆灭,公子是找错地方了。”!
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微笑道:“这种可能,是有的。”
他颓然低下头去,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,泪水长滑而落。
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。
瞳术!听得那两个字,他浑身猛然一震,眼神雪亮。。
““我自然知道,”雅弥摇了摇头,“我原本就来自那里。”!
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,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。。
旋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“那一日,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,她终于无法忍受,忽然站起,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,直面他,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,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:“到底是为什么?为什么!”!
“杀气太重的人,连蝴蝶都不会落在他身上。”薛紫夜抬起手,另一只夜光蝶收拢翅膀在她指尖上停了下来,她看着妙风,有些好奇,“你到底杀过人没有?”!
他重新把手放到了药枕上,声音带着可怕的压迫力:“那么,有劳薛谷主了。”
“八骏果然截住了妙风,那么,那个女医者……如今又如何了?!
长明灯还吊在阁顶上静静燃烧,阁中内室呈八角形,书柜沿着墙一直砌到了顶,按照病名、病因、病机、治则、方名、用药、医案、医论分为八类。每一类都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位置,从羊皮卷到贝叶书,从竹简到帛文,应有尽有。。
“他看不到她的表情,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,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,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,脱口而言:“不用你管!你给我——”。
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。
好了?好了?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。!
也真是可笑,在昨夜的某个瞬间,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,她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——然而,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。。
“廖青染定定看了那一行字许久,一顿足:“那个丫头疯了!她那个身体去昆仑,不是送死吗?”她再也顾不得别的,出门拉起马向着西北急行,吩咐身侧侍女,“我们先不回扬州了!赶快去截住她!”。
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,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,另一只手一松,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。。
“那一天的景象,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。!
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水里睡了那么多年,是不是感到寂寞呢?。
——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,今日不杀更待何时?。
“手帕上墨迹班驳,是无可辩驳的答案。。
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,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。……
那一眼之后,被封闭的心智霍然苏醒过来。她唤醒了在他心底里沉睡的那个少年雅弥,让他不再只是一柄冰冷的利剑。
第二日,他们便按期离开了药师谷。
她怔了怔,终于手一松,打开了门,喃喃道:“哦,八年了……终于是来了吗?”。
霍展白折下一枝,望着梅花出了一会儿神,只觉心乱如麻——去大光明宫?到底又出了什么事?自从八年前徐重华叛逃后,八剑成了七剑,而中原鼎剑阁和西域大光明宫也不再挑起大规模的厮杀。这一次老阁主忽然召集八剑,难道是又出了大事?。
“她侧头望向霍展白:“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?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?”。
““想去看看他吗?那么,跟我来。”妙水笑着起身,抓起了桌上的沥血剑,“你看到他就会明白了。”。
“嘿嘿,看来,你伤得比我要重啊,”飞翩忽然冷笑起来,看着挡在薛紫夜面前的人,讽刺道,“你这么想救这个女人?那么赶快出手给她续气啊!现在不续气,她就死定了!”!
“雪花如同精灵一样扑落到肩头,顽皮而轻巧,冰冷地吻着他的额头。妙风低头走着,压制着体内不停翻涌的血气,唇角忽然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——是的,也该结束了。等明日送她去见了教王,治好了教王的病,就该早早地送她下山离去,免得多生枝节。……”
“霍展白不出声地倒吸了一口气——看这些剑伤,居然都出自于同一人之手!。
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。
“就在这里。”她撩开厚重的帘子,微微咳嗽,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。!
“咔!”白色的风在大殿里一掠即回,手刀狠狠斩落在瞳的后背上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