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”妙风只是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，左脚一踏石壁裂缝，又瞬间升起了几丈。前方的绝壁上已然出现了一条路，隐约有人影井然有序地列队等候——那，便是昆仑大光明宫的东天门。

    霍展白应声抬头，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，脸色同时大变。

    “妙水使，何必交浅言深。”她站起了身，隐隐不悦，“时间不早，我要休息了。”。

    雪花如同精灵一样扑落到肩头，顽皮而轻巧，冰冷地吻着他的额头。妙风低头走着，压制着体内不停翻涌的血气，唇角忽然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——是的，也该结束了。等明日送她去见了教王，治好了教王的病，就该早早地送她下山离去，免得多生枝节。。

    “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，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，并不为看病，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，独饮几杯，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，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，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！”

    瞳术？这……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瞳术？！。

    “死女人，我明明跟你说了，千万不要解他的血封——”霍展白忍不住发作，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可理喻，“他是谁？魔教修罗场的第一杀手！你跟他讲什么昔日情谊？见鬼！你真的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！”！

    冰雪的光映照着他的脸，苍白而清俊，眉目挺秀，轮廓和雪怀极为相似——那是摩迦一族的典型外貌。只是，他的眼睛是忧郁的淡蓝，一眼望去如看不到底的湖水。

    “哎呀！”周围的旅客发出了一声惊呼，齐齐退开了一步。

    “让你就这样死去未免太便宜了！”用金杖挑起背叛者的下颌，教王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笑，“瞳……我的瞳，让你忘记那一段记忆，是我的仁慈。既然你不领情，那么，现在，我决定将这份仁慈收回来。你就给我好好地回味那些记忆吧！”。

    总好过，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。

    “于是他长长松了一口气，用毯子把她在胸前裹起来，然后看着雪中的月亮出神。！

    习惯了不睡觉吗？还是习惯了在别人窗下一站一个通宵？或者是，随时随地准备为保护某个人交出性命？薛紫夜看了他片刻，忽然心里有些难受，叹了口气，披衣走了出去。。

    旋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，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，脱口：“秋水！”。

    “她笑了笑，望着那个发出邀请的人：“不等穿过那片雪原，我就会因为寒冷死去。”！

    然而，一想到这一次前去可能面对的人，他心里就有隐秘的震动。！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，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，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。那不是《葛生》吗？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。

    “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，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！

    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，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这个女人，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，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，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，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。。

    此起彼伏的惨叫。。

    他得马上去看看薛紫夜有没有事！！

    这一次醒转，居然不是在马车上。她安静地睡在一个炕上，身上盖着三重被子，体内气脉和煦而舒畅。室内生着火，非常温暖。客舍外柳色青青，有人在吹笛。。

    “昆仑山大光明宫里培养出的杀手，百年来一直震慑西域和中原，她也有所耳闻——但修罗场的三界对那些孩子的训练是如何之严酷，她却一直无法想象。。

    完全不知道，身侧这个人双手沾满了鲜血。。

    “白。白。还是白。！

    他忽然一个踉跄，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。

    “这个东西，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？”她扶着他坐倒在地，将一物放入他怀里，轻轻说着，神态从容，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，“你拿好了。有了这个，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，再也不用受制于人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冷眼看着，冷笑：“这也太拙劣了——如果我真的用毒，也定会用七星海棠那种级别的。”。

    她拿着手绢，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，温柔而妥帖，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……

    “你怎么可以这样！”她厉声尖叫起来，“他不过是个普通车夫！你这个疯子！”

    “打开得早了或者晚了，可就不灵了哦！”她笑得诡异，让他背后发冷，忙不迭地点头：“是是！一定到了扬州就打开！”

    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，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！。

    是谁，能令枯木再逢春？。

    “他忽然一个踉跄，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。

    “等风再度流动的时候，院子里那一树梅花已然悄然而落。。

    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，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，更不可大意。！

    “圣火令？那一瞬间，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刚才……刚才是幻觉吗？她、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！。

    他终于无法忍受，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，全身微微发抖。。

    仙风道骨的老人满面血污，眼神亮如妖鬼，忽然间疯狂地大笑起来。！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绝望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