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终,他叹了一口气:“好吧,我去。”
“如果可以选择,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――”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,殊无半点喜悦,“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,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?我可不行。”
“辛苦了,”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,无不抱歉,“廖……”。
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。
“将十枚回天令依次铺开在地上,妙风拂了拂衣襟,行了一礼。!”
薛紫夜愣了一下,抬起头来,脸色极疲倦,却忽地一笑:“好啊,谁怕谁?”。
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!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
“明年,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。”瞳再大醉之后,说出了那样一句话。
多么可笑的事情――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,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!。
“妙水的话,终究也不可相信。”薛紫夜喃喃,从怀里拿出一支香,点燃,绕着囚笼走了一圈,让烟气萦绕在瞳身周,最后将香插在瞳身前的地面,此刻香还有三寸左右长,发出奇特的淡紫色烟雾。等一切都布置好,她才直起了身,另外拿出一颗药,“吃下去。”。
““嗯。”妙风微笑,“在遇到教王之前,我不被任何人需要。”!
这样强悍的女人——怎么看,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!。
旋鸟儿松开了嘴,一片白玉的碎片落入了他的掌心。。
“内息从掌心汹涌而出,无声无息透入土地,一寸寸将万古冰封的冻土融化。!
“呵。”他却在黑暗里讥讽地笑了起来,那双眼睛隐隐露出淡淡的碧色,“弟弟?”!
刹那间,她忽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,停住了手指,点了点头。
“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,静如止水的枯寂。!
“咕噜。”架子上的雪鹞被惊醒了,黑豆一样的眼睛一转,嘲笑似的叫了一声。。
“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。
“浅羽?”认出了是八剑里排行第四的夏浅羽,霍展白松了一口气,“你怎么来了?”。
妙风微笑着放下手,身周的雪花便继续落下,他躬身致意:“谷主医术绝伦,但与内功相比,针药亦有不能及之处——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为谷主驱寒?”!
“薛谷主吗?”看到了她手里的圣火令,教王的目光柔和起来,站起身来。。
“妙水怔了一下,看着这个披着金色猞猁裘的紫衣女子,一瞬间眼里仿佛探出了无形的触手轻轻试探了一下。然而那无形的触手却是一闪即逝,她掩口笑了起来,转身向妙风:“哎呀,妙风使,这位便是药师谷的薛谷主吗?这一下,教王的病情可算无忧了。”。
——一样的野心勃勃,执著于建立功名和声望,想成为中原武林的第一人,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。。
““哎,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?”她很是高兴,将布巾折起,“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‘笑红尘’去梅树底下——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,就会把这里忘了呢!”!
“呵呵,瞳果然一向不让人失望啊。”然而教王居然丝毫不重视他精心编织好的谎言,只是称赞了一句,便转开了话题,“你刚万里归来,快来观赏一下本座新收的宝贝獒犬——喏,可爱吧?”。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
“高楼上的女子嘴角扬起,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:“我连看都不想看。”。
长长的银狐裘上尚有未曾融化的雪,她看不到陷在毛裘里的病人的脸。然而那之苍白的手暴露在外面的大风大雪里,却还是出人意料的温暖——她的眼神忽然一变:那只手的指甲,居然是诡异的碧绿色!……
他没有再说话,只是默默地匍匍着,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,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——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,也没想到报复,只是想这样趴着,什么话也不说,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。
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,就听到了这一首《葛生》,不自禁地痴了。
或许……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。。
当天下午,两位剑客便并骑离开了临安,去往鼎剑阁和其余五剑会合。。
““而我……而我非常抱歉——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。”。
“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”。
风更急,雪更大。!
“薛紫夜怔了怔,还没说话,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,回身继续赶车。……”
““天……是见鬼了吗?”小吏揉着眼睛喃喃道,提灯照了照地面。。
“——还是,愿意被歧视,被幽禁,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?”。
“我只要你们一起坐下来喝一杯。”雅弥静静的笑,眼睛却看向了霍展白身后。!
薛紫夜扯着嘴角笑了一下,眼睛里却殊无笑意——如果……如果让他知道,八年前那一张荟萃了天下奇珍异宝的药方,原来只是一个骗局,他又会怎样呢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