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,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,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,窗外的梅树下,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,转头微笑:“霍七公子醒了?”
而天山派首徒霍七公子的声望,在江湖中也同时达到了顶峰。
“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,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?平日那般洒脱,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?”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,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。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,表情霍然转为严厉,“莫非……你是嫌弃她了——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,现在又得了这种病,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,是不是?”。
他不去回想以往的岁月,因为这些都是多余的。。
“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,拿起茶盏:“如此,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。”!”
“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。”妙风根本无动于衷,“彼此都无须明白。”。
霍展白怔住,心里乍喜乍悲。!
薛紫夜并不答应,只是吩咐绿儿离去。
捏着那条半死的小蛇,他怔怔想了半晌,忽然觉得心惊,霍然站起。
他忽然间有一种入骨的恐惧,霍地低头:“薛谷主!”。
“很可怕吧?”教王背对着她,低低笑了一声,“知道吗?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。”。
“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!
“伤到这样,又中了七星海棠的毒,居然还能动?”妙水娇笑起来,怜惜地看着自己破损的伞,“真不愧是瞳。只是……”她用伞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肩膀,咔啦一声,有骨头折断的脆响,那个人终于重重倒了下去。。
旋暮色笼罩了雪域绝顶,无数的玉树琼花都黯淡了下去,逐渐隐没。。
“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,全身一震:这、这是……教王的圣火令?!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!
——可能是过度使用瞳术后造成的精神力枯竭,导致引发了这头痛的痼疾。
“他和她,谁都不能放过谁。!
薛紫夜望了她一眼,不知道这个女子想说什么,目光落到妙水怀里的剑上,猛地一震:这,分明是瞳以前的佩剑沥血!。
“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她将圣火令收起,对着妙风点了点头:“好,我明日就随你出谷去昆仑。”。
妙风依然只是微笑,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:“薛谷主无须担心。”!
她俯下身,看清楚了他的样子:原来也是和明介差不多的年纪,有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,面貌文雅清秀,眼神明亮。但不同的是,也许因为修习那种和煦心法的缘故,他没有明介那种孤独尖锐,反而从内而外地透出暖意来,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的妖邪意味。。
“她对着天空伸出手来,极力想去触摸那美丽绝伦的虚幻之光。。
这,也是一种深厚的宿缘吧?。
“霍展白悻悻苦笑——看这样子,怎么也不像会红颜薄命的啊。!
说什么拔出金针,说什么帮他治病——她一定也是中原武林那边派来的人,他脑海里浮现的一切,只不过是用药物造出来的幻象而已!她只是想用尽各种手段,从他身上挖出一点魔教的秘密——这种事他已经经历过太多。。
他们曾经远隔天涯十几年,彼此擦肩亦不相识;而多年后,九死一生,再相逢,却又立刻面临着生离死别。。
“那一瞬间,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。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,双肩激烈地发抖,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,却终于无法掩饰,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。。
因为她还不想死——……
然而,身后的声音忽然一顿:“若是如此,妙风可为谷主驱除体内寒疾!”
“好!”徐重华大笑起来,“联手灭掉七剑,从此中原西域,便是你我之天下!”
他颓然跪倒在雪中,一拳砸在雪地上,低哑地呼号着,将头埋入雪中——冰冷的雪湮没了他滚烫的额头,剧烈的悲怒在心中起伏,狂潮一样交替,然而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样的巨浪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。。
他苦笑着,刚想开口说什么,充满了醉意的眼神忽然清了清,重新沉默。。
“那个毫无感情的微笑假面人,为什么也要保薛紫夜?。
“用这样一把剑,足以斩杀一切神魔。。
否则……沫儿的病,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。!
“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……”
““教王已出关?”瞳猛然一震,眼神转为深碧色,“他发现了?!”。
“好得差不多了,再养几天,可以下床。”搭了搭脉,她面无表情地下了结论,敲着他的胸口,“你也快到而立之年了,动不动还被揍成这样——你真的有自己号称的那么厉害吗?可别吹牛来骗我这个足不出户的女人啊。”。
瞳究竟怎么了?!
来不及觉察在远处的雪里,依稀传来了声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