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边刚开始忙碌,门口已然传来了推门声,有人急速走入,声音里带着三分警惕:“小青,外头院子里有陌生人脚印——有谁来了?”
薛紫夜坐在床前,静静地凝视着这个被痛苦折磨的人——那样苍白英俊的脸,却隐含着冷酷和杀戮,即使昏迷中眼角眉梢都带着逼人的杀气……他,真的已经不再是昔日的那个明介了,而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的杀手之王:瞳。
“不可能!”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,忽地大叫,“不可能!我、我用了八年时间,才……”。
别去!别去——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,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。凝聚了仅存的神志,他抬头看过去,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——。
“这是哪里……这是哪里?是……他来的地方吗?!”
“今日有客了吗?”他顿住了脚。。
“放开他,”忽然间,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,“我是医生。”!
“绿儿,住口。”薛紫夜却断然低喝。
她握紧了那颗珠子,从胸中吐出了无声的叹息。
他们两个,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,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——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,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,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!。
霍展白在一旁听着,只觉得心里一跳。。
“八年了,这么多的荣辱悲欢转眼掠过,此刻昆仑山上再度双手交握的两人眼里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,执手相望,却终至无言。!
薛紫夜冷笑起来:“你能做这个主?”。
旋薛紫夜独自一人坐在温暖馥郁的室内,垂头望着自己的手,怔怔地出神。。
“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,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。!
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!
“还要追吗?”他飞身掠出,侧头对那个不死心的少年微微一笑,“那么,好吧——”
“然而,她没有想到一年年地过去,这个人居然如此锲而不舍不顾一切地追寻着,将那个药方上的药材一样一样地配齐,拿到了她面前。而那个孩子在他的精心照顾下,居然也一直奄奄一息地活到了今天。这一切,在她这个神医看来,都不啻是一个奇迹。!
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。。
“西去的鼎剑阁七剑,在乌里雅苏台遇见了急速向东北方向奔来的人。。
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,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。。
落款是“弟子紫夜拜上”。!
深沉而激烈的无力感,几乎在瞬间将一直以来充满了自信的女医者击倒。。
““是的,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——”他轻轻开口,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,“不过,她最终也已经得手——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。种种恩怨,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。”。
族人的尸体堆积如山,无数莹莹的碧绿光芒在黑夜里浮动——那是来饱餐的野狼。他吓。
“然而,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,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。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?!
那一场厮杀,转眼便成了屠戮。。
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。
“那一瞬间的刺痛是如此剧烈,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承受。心中如沸,却无可倾吐。霍展白疯狂地出剑,将所遇到的一切劈碎。墨魂剑下碎玉如雪,散落一地。然而,十几招过,半空里再度劈落的剑却被一股和煦的力量挡住了。。
那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,薛紫夜怔了怔,忽地笑了起来:“好好的一树梅花……真是焚琴煮鹤。你是不是想告诉我,你其实真的很厉害?”……
“夏浅羽……”霍展白当然知道来这楼里的都是哪些死党,不由咬牙切齿喃喃。
霜红压低声音,只细声道:“谷主还说,如果她不能回来,这酒还是先埋着吧。独饮容易伤身。等你有了对饮之人,再来——”
雪鹞,雪鹞!他在内心呼唤着。都出去那么久了,怎么还不回来?。
“不错。”薛紫夜冷冷道——这一下,这个女人该告退了吧?。
“然而,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,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。。
“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,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——却不料,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。。
他没有把话说完,因为看到紫衣女子已经抬起了手,直指门外,眼神冷酷。!
“而这个风雪石阵,便是当时为避寻仇而设下。……”
“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“没事。”她道,“只是在做梦。”。
妙风策马在风雪中疾奔,凌厉的风雪吹得他们的长发猎猎飞舞。她安静地伏在他胸口,听到他胸腔里激烈而有力的心跳,神志再度远离,脸上却渐渐露出了安心的微笑。!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