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下,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。
而每个月的十五,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
“雪怀,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,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,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,璀璨如钻石,竟令人不敢直视。。
然而,那么多年来,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
“黑暗里,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,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!”
虽然,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。
——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,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。!
他身子摇晃了一下,眼前开始模糊。
“对不起。”薛紫夜伏在地上抬头看他,眼里涌出了说不出的神情。仿佛再也无法支持,她颓然倒地,手松开,一根金针在妙风腰间的阳关穴上微微颤抖——那是她和妙水的约定!
“好吧。”终于,教王将金杖一扔,挫败似的往后一靠,将身体埋入了玉座,颓然叹息,“风,这是你二十年来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,我答应你——那个女人,真是了不起。”。
“明介,明介,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……”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,哽咽着,“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——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。”。
“是幻觉?!
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。
旋一睁开眼,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。。
““是的,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。”看到这种情状,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,发出一声叹息,“不知道为什么,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!小霍,你不知道吗?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,她动手刺杀了教王。”!
“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。”妙风根本无动于衷,“彼此都无须明白。”!
“……葛生蒙棘,蔹蔓于野。予美亡此。谁与?独旦!
“廖青染翻了翻秋水音的眼睑:“这一下,我们起码得守着她三天——不过等她醒了,还要确认一下她神志上是否出了问题……她方才的情绪太不对头了。”!
何况,沫儿的药也快要配好了,那些事情终究都要过去了……也不用再隐瞒。。
“薛紫夜看着她走出去,心下一阵迟疑。。
劫后余生的她独居幽谷,一直平静地生活,心如止水,将自己的一生如落雪一样无声埋葬。。
双方的动作都是快到了极点。!
“天没亮就走了,”雅弥只是微笑,“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,给彼此带来麻烦。”。
“然而,如今居然有人破除了这样无想无念的空明状态!。
他叫了一声,却不见她回应,心下更慌,连忙过去将她扶起。。
“此夜笛中闻折柳,何人不起故园情?!
“果然是你们。”妙风的剑钉住了雪下之人的手臂,阻止他再次雪遁,冷冷开口道,“谁的命令?”。
妙风脸上犹自带着那种一贯的温和笑意——那种笑,是带着从内心发出的平和宁静光芒的。“沐春风”之术乃是圣火令上记载的最高武学,和“铁马冰河”并称阴阳两系的绝顶心法,然而此术要求修习者心地温暖宁和,若心地阴邪惨厉,修习时便容易半途走火入魔。。
“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。
“若不能杀妙风,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。”……
霍展白低下头去,用手撑着额头,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
他沉默下去,不再反抗,任凭医者处理着伤口,眼睛却一直望着西域湛蓝色的天空。
内息从掌心汹涌而出,无声无息透入土地,一寸寸将万古冰封的冻土融化。。
“教王已出关?”瞳猛然一震,眼神转为深碧色,“他发现了?!”。
“薛紫夜一瞬间怔住,手僵硬在帘子上,望着这个满面微笑的白衣男子。。
““病人只得一个。”妙风微笑躬身,脸上似是戴着一个无形的面具,“但在下生怕谷主不肯答应救治,或是被别人得了,妨碍到谷主替在下看诊,所以干脆多收了几枚——反正也是顺手。”。
“呵。”徐重华却只是冷笑。!
“愚蠢!难道他们以为他忍辱负重那么多年,不惜抛妻弃子,只是为了替中原武林灭亡魔宫?笑话——什么正邪不两立,什么除魔卫道,他要的,只不过是这个中原武林的霸权,只不过是鼎剑阁主的位置!……”
“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。
“……”薛紫夜一时语塞,胡乱挥了挥手,“算了,谷里很安全,你还是回去好好睡吧。”。
“如若将来真的避不了一战,”沉默了许久,雅弥却是微微地笑了,略微躬身,递上了一面回天令,“那么,到时候,你们尽管来药王谷好了――”!
薛紫夜愣住——沐春风之术会从内而外地改变人的气质和性格,让修习者变得圆融宁和,心无杂念,那种微笑,也就是这样由内而外自然流露出来的。而从一开始看到妙风起,她就知道他十多年来修习精深,已然将本身气质与内息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