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中,废弃的村落里,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
他竭力维持着身形和神志,不让自己在对方之前倒下。而面前被自己长剑刺穿的胸膛也在急促起伏,白玉面具后的眼神正在缓缓黯淡下去。
“雅弥,不要哭!”在最后一刻,她严厉地叱喝,“要像个男子汉!”。
“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。”雅弥转开了话题,依然带着淡笑,“恭喜。”。
“半个时辰后,她脸色渐渐苍白,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:“薛谷主,能支持吗?”!”
“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,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。”瞳冷冷地说着。。
霍展白望着她梳妆,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。!
但,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。
“你……”薛紫夜怒斥,几度想站起来,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,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,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,甚至,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,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。
那个毫无感情的微笑假面人,为什么也要保薛紫夜?。
“原来,在极痛之后,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。!
“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。”雅弥静静道,“那个人的身边。”。
旋“鱼死网破,这又是何必?”他一字一字开口,“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。条件很简单: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,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,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!”。
“是她?是她乘机对自己下了手?!!
“……”她无声而急促地呼吸,眼前渐渐空白,忽然慢慢浮现出一个温暖的笑靥——!
“明介,明介!”耳边有人叫着这样一个名字,死死按住了他抓向后脑的双手,“没事了……没事了。不要这样,都过去了……”
““风,看来……你真的离开修罗场太久了……”一行碧色的血从他嘴角沁出,最后一名杀手缓缓倒下,冷笑着,“你……忘记‘封喉’了吗?”!
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。
“妙水一惊,堪堪回头,金杖便夹着雷霆之势敲向了她的天灵盖!。
妙风微微笑了笑,摇头:“修罗场里,没有朋友。”。
“不可能!”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,忽地大叫,“不可能!我、我用了八年时间,才……”!
霍展白眼色变了变——谁下的手,居然连薛紫夜都无法治疗?。
“沥血剑从他手里掉落,他全身颤抖地伏倒,那种无可言喻的痛苦在一瞬间就超越了他忍受力的极限。他倒在冰川上,脱口发出了惨厉的呼号!。
“你靠着我休息。”他继续不停赶路,然而身体中内息不停流转,融解去她体内积累的寒意,“这样就好了,不要担心——等到了下一个城镇,我们停下来休息。”。
““嗯,”薛紫夜忍住了咳嗽,闷闷道,“用我平日吃的那服就行了。”!
这样相处的每一刻都是极其珍贵的——。
雅弥转过了脸,不想看对方的眼睛,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——。
““咔嚓”一声,有骨骼碎裂的清晰声响,妙风踉跄了一步,大口的血从嘴里吐出。。
“谷主好气概,”教王微笑起来,“也不先诊断一下本座的病情?”……
为她打着伞,自己大半个身子上却积了厚厚的雪。
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,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,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。
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。
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。
“忽然间,气海一阵剧痛!。
“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。
“咕?”雪鹞仿佛听懂了她的话,用喙子将脚上的那方布巾啄下来,叼了过去。!
“她怔了半晌,才收起了那颗用命换来的珠子,抬手招呼另外四个使女:“快,帮我把他抬到轿子里去——一定要稳,不然他的脏腑随时会破裂。”……”
“莫非……是瞳的性命?。
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,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,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――谷里一切依旧,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。。
一顶软轿落在了雪地上,四角上的银铃在风雪中发出清脆的响声。!
随着他的举手,地上的霍展白也机械地举起了同一只手,仿佛被引线拉动的木偶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