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
她唇角露出一丝苦笑,望着自己的手心,据说那里蕴涵了人一生的命运——她的掌纹非常奇怪,五指都是涡纹,掌心的纹路深而乱,三条线合拢在一起,狠狠地划过整个手掌。
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——。
血流满了剑锋,完全遮挡住了剑锋上的光。四周横七竖八倒着十多具灰獒的尸体,全是被一剑从顶心劈成两半,有些还在微微抽搐。。
““好了。”霍展白微笑,吐出一口气。!”
妙风看了她许久,缓缓躬身:“多谢。”。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!
“嗯……”薛紫夜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,“搜一搜,身上有回天令吗?”
我以明尊的名义发誓,你们两个,绝不能活着离开这座昆仑山!
所谓的神仙眷侣,也不过如此了。。
三个月后,当诸般杂事都交割得差不多后,他终于回到了临安九曜山庄,将秋水音从夏府里接了回来,尽心为她调理身体。。
“——没人看得出,其实这个医生本身,竟也是一个病人。!
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。
旋。
“夏浅羽放下烛台,蹙眉道:“那药,今年总该配好了吧?”!
她狂奔着扑入他的怀抱,那样坚实而温暖,梦一般的不真实。!
“在下是来找妙手观音的。”霍展白执弟子礼,恭恭敬敬地回答——虽然薛紫夜的这个师傅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,素衣玉簪,清秀高爽,比自己只大个四五岁,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半点不敬。
“然而,在那样的痛苦之中,一种久违的和煦真气却忽然间涌了出来,充满了四肢百骸!!
“雅弥!”薛紫夜心胆欲碎,失声惊呼,“雅弥!”。
““怎么?”瞳抬眼,眼神凌厉。。
薛紫夜用尽全力戳着土,咳嗽着。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,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,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,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。一个时辰后,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。。
对方只是伸出了一只手,就轻松地把差吏凌空提了起来,恶狠狠地逼问。那个可怜的差吏拼命当空舞动手足,却哪说得出话来。!
“呵……”黑暗里,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“终于,都来了吗?”。
““不用了,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,推开她的手,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。
在连接乐园和大光明宫的白玉长桥开始断裂时,却有一条蓝色的影子从山顶闪电般掠下。她手里还一左一右扶着两个人,身形显得有些滞重,所以没能赶得及过桥。。
“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!
——她知道,那是七星海棠的毒,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。。
他心里一跳,视线跳过了那道墙——那棵古树下不远处,赫然有一座玲珑整洁的小楼,楼里正在升起冉冉炊烟。。
““是有了别的去处了吗?还是有了心爱的人?不过,反正我也不会再在这里了。你就算回来,也无人可寻。”柳非非有些疲倦地微笑着,妩媚而又深情,忽然俯下身来戳了他一下,娇嗔,“哎,真是的,我就要嫁人了,你好歹也要装一下失落嘛——难道我柳非非一点魅力也没有吗?”。
那是一个极其惨烈的相持:他手里的剑贯穿了对手的胸口,将对方钉在了背后深黑的冷杉树上。然而同时,那个戴着白玉面具的杀手的剑也刺入了他的身体里,穿过右肋直抵肺部——在这样绝杀一击后,两人都到达了体力的极限,各自喘息。……
“你发现了?”他冷冷道,没有丝毫否认的意味。
渐渐地,他们终于都醉了。大醉里,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,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,对着虚空举起了杯: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
所有人仰头望着冰川上交错的身形,目眩神迷。。
瞳的肩背蓦然一震,血珠从伤口瞬地滴落。。
“雅弥沉默许久,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。
“她的眼睛是宁静的,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,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。。
瞳的手缓缓松开,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。!
“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,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……”
““呃……”霍展白长长吐了一口气,视线渐渐清晰:蒸腾的汤药热气里,浮着一张脸,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在看着他。很美丽的女子——好像有点眼熟?。
结束了吗?没有。。
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,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,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,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。!
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,幽然神秘,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。回鹘人入侵了家园,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,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。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,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,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《折柳》,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