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
如果说,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“时间静止”,那么,就是在那一刻。
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
“箭有毒!”薛紫夜立刻探手入怀,拿出一瓶白药,迅速涂在他伤口处。。
““算了。”薛紫夜阻止了她劈下的一剑,微微摇头,“带他走吧。”!”
然而,在睁开眼的瞬间,忽然有什么温软湿润的东西轻轻探了进来,触着失明的眼球。。
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儿子,还有深爱的丈夫。她想看着孩子长大,想和夫君白头偕老。她是绝不想就这样死去的——所以,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在小夜死后才遇到他们两人,并没有逼着她去做这样残酷的决定。!
那一日,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,她终于无法忍受,忽然站起,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,直面他,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,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:“到底是为什么?为什么!”
是马贼!
命运的轨迹在此转弯。。
薛紫夜蹙起了眉头,蓦然抽回了手。。
“那是……那是教王的声音!!
那个强留了十多年的梦,在这一刻后,便是要彻底地结束了。从此以后,她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。。
旋出了这个关,便是西域大光明宫的势力范围了。。
“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!
他微微一惊,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!
一侧头,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。
“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——!
“太晚了啊……你抓不住我了……”昏迷前,憔悴支离的女子抬起手,恶狠狠地掐着他肩上的伤口,“我让你来抓我……可是你没有!你来晚了……。
“那些马贼齐齐一惊,勒马后退了一步,然后发出了轰然的笑声:那是楼兰女子随身携带的小刀,长不过一尺,繁复华丽,只不过作为日常装饰之用,毫无攻击力。。
霍展白不做声地吐出一口气——毕竟,还是赢了!。
他想起了自己是怎样请动她出谷的:她在意他的性命,不愿看着他死,所以甘冒大险跟他出了药师谷——即便他只是一个陌生人。!
“真是可怜啊……妙风去了药师谷没回来,明力也被妙火拖住了,现在你只能唤出这些畜生了。”瞳执剑回身,冷笑,在那些獒犬扑到之前,足尖一点,整个人从冰川上掠起,化成了一道闪电。。
“难怪多年来,药师谷一直能够游离于正邪两派之外,原来不仅是各方对其都有依赖,保持着微妙的平衡,也是因为极远的地势和重重的机关维护了它本身的安全。。
然后,九这样转过身,离去,不曾再回头。。
“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,避开了教王的眼光。!
就在引开他视线的一瞬间,她的手终于顺利地抓住了那一根最长的金针,紧紧地握在了手心。。
“也是!”妙火眼里腾地冒起了火光,捶了一拳,“目下教王走火入魔,妙风那厮又被派了出去,只有明力一人在宫。千载难逢的机会啊!”。
“然而,如今居然有人破除了这样无想无念的空明状态!。
他没有再说话,只是默默地匍匍着,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,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——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,也没想到报复,只是想这样趴着,什么话也不说,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。……
薛紫夜一瞬间怔住,手僵硬在帘子上,望着这个满面微笑的白衣男子。
贴身随从摇摇头:“属下不知——教王出关后一直居于大光明殿,便从未露面过。”
然而在这样的时候,雅弥却悄然退去,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。。
他躺在床上,微微怔了一下:“恭喜。”。
““兮律律——”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,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。。
“瞳倒在雪地上,剧烈地喘息,即便咬紧了牙不发出丝毫呻吟,但全身的肌肉还是在不受控制地抽搐。妙水伞尖连点,封住了他八处大穴。。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!
“他忽然笑了起来:今夕何夕?……”
““你……你……”老人的眼睛盯着他,嘴唇翕动,却发不出声音——然而,显然也是有着极强的克制力,他的手抬起到一半就顿住了,停在半空微微颤动,仿佛和看不见的引线争夺着控制权。。
他躺在床上,微微怔了一下:“恭喜。”。
柳非非娇笑起来,戳着他的胸口:“呸,都伤成这副样子了,一条舌头倒还灵活。”!
他忽然间大叫起来,用手捂住了眼睛:“不要……不要挖我的眼睛!放我出去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