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,一直隐秘地藏在他的怀里,从未示人,却也从未遗落。
长安的国手薛家,是传承了数百年的杏林名门,居于帝都,向来为皇室的御用医生,族里的当家人世代官居太医院首席。然而和鼎剑阁中的墨家不同,薛家自视甚高,一贯很少和江湖人士来往,唯一的先例,只听说百年前薛家一名女子曾替听雪楼主诊过病。
风雪如刀,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,忽然间眼前一黑。。
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,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。
“——卫五,是的,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。!”
她侧过身,望着庭外那一株起死回生的古木兰树,一字一顿道:。
一把长刀从雪下急速刺出,瞬间洞穿了她所乘坐的奔马,直透马鞍而出!!
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:“妙风已死,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,自然一视同仁。”
昆仑白雪皑皑,山顶的大光明宫更是长年笼罩在寒气中。
自己当年第一次来这里,就是被他拉过来的。。
瞳的手缓缓转动,靠近颈部,琉璃般的眼中焕发出冰冷的光辉。。
“霜红的笔迹娟秀清新,写在薛紫夜用的旧帕子上,在初春的寒风里猎猎作响。!
看他的眼睛?鼎剑阁诸人心里都是齐齐一惊:瞳术!。
旋星圣女娑罗在狂奔,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甘。。
“然而一低头,便脱口惊呼了一声。!
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,喃喃:“雪怀他……就在那片天空之下,等着我。”!
教王在身后发出冷冷的嘲笑:“所有人都早已抛弃了你,瞳,你何必追?”
“然而雪下还有另外一支短箭同时激射而出,直刺薛紫夜心口——杀手们居然是兵分两路,分取他们两人!妙风的剑还被缠在细线里,眼看那支短箭从咫尺的雪下激射而来,来不及回手相救,急速将身子一侧,堪堪用肩膀挡住。!
“即便是这样,也不行吗?”身后忽然传来追问,声音依旧柔和悦耳,却带了三分压迫力,随即有击掌之声。。
“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他只是凝聚了全部心神,观心静气,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双目中间,眼睛却是紧闭着的。他已然在暗界里一个人闭关静坐了两日,不进任何饮食,不发出一言一语。。
“放心。我要保证教王的安全,但是,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平安。”!
霍展白来不及多想,一把抓起墨魂剑,瞬地推开窗追了出去。。
““你……非要逼我至此吗?”最终,他还是说出话来了,“为什么还要来?”。
剑气逼得她脸色白了白,然而她却没有惊惶失措:“婢子不知。”。
““是……假的?”霍展白一时愣住。!
她笑着松开染满血的手,声音妖媚:“知道吗?来杀你的,是我。”。
而每个月的十五,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。
“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,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,容色秀丽,气质高华,身边带了两位侍女,一行人满面风尘,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——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,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,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,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。。
然而一开口便再也压不住翻涌的血气,妙风一口血喷在玉座下。……
“就为那个女人,我也有杀你的理由。”徐重华戴着青铜面具冷笑,拔起了剑。
每一个月,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,白衣长剑,隔着屏风长身而坐,倾身向前,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,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,同样客气地回答着,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
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,点头,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!”。
“嗯。”妙风微笑,“在遇到教王之前,我不被任何人需要。”。
“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。
““姐姐,我是来请你原谅的,”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,喃喃低语,“一个月之后,‘血河’计划启动,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!”。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!
“他忽然大笑起来:原来,自己的一生,都是在拼命挣脱和无奈的屈服之间苦苦挣扎吗?然而,拼尽了全力,却始终无法挣脱。……”
““风,把他追回来。”教王坐在玉座上,戴着宝石指环的手点向那个少年,“这是我的瞳。”。
握着沥血剑的手缓缓松开,他眼里转过诸般色泽,最终只是无声无息地将剑收起——被看穿了吗?还是只是一个试探?教王实在深不可测。。
夏之园里,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,蹙起了眉头。!
是的,瞳已经走了。而她的明介弟弟,则从未回来过——那个明介在十二年前那一场大劫之后,就已经消失不见。让他消失的,并不是那三根封脑的金针,而是长年来暗无天日的杀戮生活对人性的逐步摧残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