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。
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,铜爵倒地,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。
刚刚是立春,江南寒意依旧,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。。
妙风不动声色:“路上遇到修罗场的八骏,耽搁了一会儿。”。
““不过,谷主最近去了昆仑给教王看病,恐怕好些日子才能回来。”霜红摸了摸雪鹞的羽毛,叹了口气,“那么远的路……希望,那个妙风能真的保护好谷主啊。”!”
那个满身都是血和雪的人抬起眼睛,仿佛是看清了面前的人影是谁,露出一丝笑意,嘴唇翕动:“啊……你、你终于来了?”。
这一次他们的任务只在于剿灭魔宫,如果半途和妙风硬碰硬地交手,只怕尚未到昆仑就损失惨重——不如干脆让他离开,也免得多一个阻碍。!
十二年前,十四岁的自己就这样和魔鬼缔结了约定,出卖了自己的人生!他终于无法承受,在黑暗里低下了头,双手微微发抖。
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!
虽然经过惨烈的搏杀,七剑中多人负伤,折损大半,但终归也带回了魔教教王伏诛、五明子全灭的消息。一时间,整个中原武林都为之震动,各大门派纷纷奔走相告,弹冠相庆。。
“睁开眼睛。”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,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。。
“荒原上,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。!
“我是楼兰人。想不到吧?”妙水大笑起来,柔媚的声音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傲然杀气,仰首冷睨,“教王大人,是不是你这一辈子杀人杀得太多了,早已忘记?”。
旋细软的长发下,隐约摸到一枚冷硬的金属。。
“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微笑道:“这种可能,是有的。”!
白发苍苍的老者挽着风姿绰约的美人,弯下腰看着地上苦痛挣扎的背叛者,叹息着:“多么可惜啊,瞳。我把你当做自己的眼睛,你却背叛了我——真是奇怪,你为什么敢这样做呢?”!
远处的雪簌簌落下,雪下的一双眼睛瞬忽消失。
“薛紫夜乍然一看,心里便是一怔:这位异族女子有着暗金色的波浪长发,肌肤胜雪,鼻梁高挺,嘴唇丰润,一双似嗔非嗔的眼眸顾盼生情——那种夺人的丽色,竟是比起中原第一美人秋水音来也不遑多让。!
她习惯了被追逐,习惯了被照顾,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,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,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,那么,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。
“离她上一次见到那个女人,已然八年。。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。
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。!
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,拿起茶盏:“如此,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。”。
“然而到了最后,却依旧得来这样众叛亲离的收梢。。
门外有浩大的风雪,从极远的北方吹来,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。
““咕噜。”雪鹞发出了更响亮的嘲笑声,飞落在薛紫夜肩上。!
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。
薛紫夜蹙起了眉头,蓦然抽回了手。。
“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
“不!”她惊呼了一声,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,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——慌不择路的她,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。……
薛紫夜指挥侍女们从梅树底下的雪里,挖出了去年埋下去的那瓮“笑红尘”。冬之馆的水边庭园里,红泥小火炉暖暖地升腾着,热着一壶琥珀色的酒,酒香四溢,馋得架子上的雪鹞不停地嘀咕,爪子抓挠不休。
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……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,已经完全失明了。
剑尖霍然顿住,妙水扔开了妙风,闪电般转过头来,弯下腰拉起了薛紫夜恶狠狠地追问,面色几近疯狂:“什么?你刚才说什么?你叫他什么!”。
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“霍展白定定看着他,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,那一瞬间什么正邪,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。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,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,仰起头来――。
““霍公子,请去冬之园安歇。”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,侧过头看,却是霜红。。
丧子之痛渐渐平复,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,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!
“种种恩怨深种入骨,纠缠难解,如抽刀断水,根本无法轻易了结。……”
““你不要怪紫夜,她已然呕心沥血,”廖青染回头望着他,拿起了那支紫玉簪,叹息,“你知道吗?这本是我给她的唯一信物——我本以为她会凭着这个,让我帮忙复苏那具冰下的尸体的……她一直太执著于过去的事。”。
仿佛一支利箭洞穿了身体,妙水的笑声陡然中断,默然凝视着紫衣女子,眼神肃杀。。
一夜的急奔后,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,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——他知道,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,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,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。!
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