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之苑里枫叶如火,红衣的侍女站在院落门口,看到了从枫树林中走出的白衣人。
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,却终究没有回头。
那是……那是教王的声音!。
她曾不顾自己性命地阻拦他,只为不让他回到这个黑暗的魔宫里——然而他却毫不留情地将她击倒在地,扬长而去。。
“霍展白在冰川上一个点足,落到了天门中间的玉阶上。!”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。
啊……终于,再也没有她的事了。!
他展开眉头,长长吐出一口气:“完结了。”
“薛谷主。”轿帘被从外挑起,妙风在轿前躬身,面容沉静。
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,切出长长的伤口。。
“薛谷主,你醒了?”乐曲随即中止,车外的人探头进来。。
“然而霍展白却是坦然地抬起了眼,无所畏惧地直视那双妖异的眸子。视线对接。那双浅蓝色的妖异双瞳中神光闪烁,深而诡,看不到底,却没有丝毫异样。!
“秋水……不是、不是这样的!”那个人发出了昏乱而急切的低语。。
旋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。
“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!
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。!
“嗯……”趴在案上睡的人动了动,嘀咕了一句,将身子蜷起。
“凝神看去,却什么也没有。八匹马依然不停奔驰着,而这匹驮了两人的马速度明显放缓,喘着粗气,已经无法跟上同伴。!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“她是他生命里曾经最深爱的人,然而,在十多年的风霜摧折之后,那一点热情却已然被逐步地消磨,此刻只是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和空茫。。
“是的,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。”看到这种情状,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,发出一声叹息,“不知道为什么,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!小霍,你不知道吗?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,她动手刺杀了教王。”。
霍展白蓦地震了一下,睁开了眼睛:“非非……我这次回来,是想和你说——”!
是的,他想起来了……的确,他曾经见到过她。。
““六弟!”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,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。。
“太奇怪了……”薛紫夜在湖边停下,转头望着他,“你和他一样杀过那么多的人,可是,为什么你的杀气内敛到了如此境地?你的武功更在他之上吗?”。
““哈……有趣的小妞儿。”黑衣马贼里,有个森冷的声音笑了,“抓住她!”!
她的手搭上了他的腕脉,却被他甩开。。
妙水凝视着她,眼神渐渐又活了起来:“够大胆啊。你有把握?”。
“昆仑绝顶上,最高处的天国乐园里繁花盛开,金碧辉煌。。
她叹了口气,想不出霍展白知道自己骗了他八年时,会是怎样的表情。……
怎么可以这样……怎么可以这样?!
薛紫夜反而笑了:“明介,我到了现在,已然什么都不怕了。”
“医生,替她看看!”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,心知不祥,“求求你!”。
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。
“然而不等她站稳,那人已然抢身赶到,双掌虚合,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。。
““呵,”她饮了第二杯,面颊微微泛红,“我本来就是从中原来的。”。
“——还是,愿意被歧视,被幽禁,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?”!
“她最后的话还留在耳边,她温热的呼吸仿佛还在眼睑上。然而,她却已再也不能回来了……在身体麻痹解除、双目复明的时候,他疯狂地冲出去寻匿她的踪影。然而得到的消息却是她昨日去了山顶乐园给教王看病,然后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山顶上整座大殿就在瞬间坍塌了。……”
““薛谷主,怎么了?”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,吓了她一跳。。
“属下只是怕薛谷主身侧,还有暴雨梨花针这样的东西。”妙风也不隐晦,漠然地回答,仿佛完全忘了昨天夜里他曾在她面前那样失态,“在谷主走到教王病榻之前,属下必须保证一切。”。
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!!
簪被别在信封上,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。上面写着一行字:“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”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