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之间,他们从中原鼎剑阁日夜疾驰到了西北要塞,座下虽然都是千里挑一的名马,却也已然累得口吐白沫无法继续。他不得不吩咐同僚们暂时休息,联络了西北武盟的人士,在雁门关换了马。不等天亮便又动身出关,朝着昆仑疾奔。
当薛紫夜步出谷口,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,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:大衣,披肩,手炉,木炭,火石,食物,药囊……应有尽有,琳琅满目。
——是的。那个少年,是教王这一次的目标,是将来可能比自己更有用的人。所以,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绝不能放过。。
——卫五,是的,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。。
“雪鹞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,咕噜了一声振翅飞起,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里。!”
后堂里叮的一声,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。。
妙风望着那颗珠子,知道乃是极珍贵的药,一旦服下就能终结自己附骨之蛆一样发作的寒毒。然而,他却只是微笑着,摇了摇头:“不必了。”!
薛紫夜低呼了一声,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,血已然变成绿色。
那样的刺痛,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
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,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。。
他颓然低下头去,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,泪水长滑而落。。
““让不让?”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,“不要逼我!”!
妙风?那一场屠杀……妙风也有份吗?。
旋“不!”霍展白一惊,下意识地脱口。。
““谁?”霍展白眉梢一挑,墨魂剑跃出了剑鞘。!
“金索上的钥匙。”薛紫夜对着她伸出手去,面无表情,“给我。”!
“那么,这个呢?”啪的一声,又一个东西被扔了过来,“那个女医者冒犯了教王,被砍下了头——你还记得她是谁吧?”
“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,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。!
“明介,我不会让你死。”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,微笑了起来,眼神明亮而坚定,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,“我不会让你像雪怀、像全村人一样,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。”。
“——跟了谷主那么些年,她不是不知道小姐脾气的。。
黑暗里的那双眼睛,是在门刚阖上的瞬间睁开的。。
太阳从冰峰那一边升起的时候,软轿稳稳地停在了大光明殿的玉阶下,殿前当值的一个弟子一眼看见,便飞速退了进去禀告。!
霜红没有回答,只是微微欠了欠身:“请相信谷主的医术。”。
“仿佛想起了什么,她的手开始剧烈地发抖,一分也刺不下去。。
“是!”绿儿欢天喜地地上来牵马,对于送走这个讨债鬼很是开心。霜红却暗自叹了口气,知道这个家伙一走,就更少见谷主展露欢颜了。。
““瞳公子。”然而,从殿里出来接他的,却不是平日教王宠幸的弟子高勒,那个新来的白衣弟子同样不敢看他的眼睛,“教王正在小憩,请稍等。”!
“你这一次回来,是来向我告别的吗?”她却接着说起了刚才的话头,聪明如她,显然是早已猜到了他方才未曾说出口的下半句。。
刹那间,她忽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,停住了手指,点了点头。。
““即便是贵客,也不能对教王无礼。”妙风闪转过身,静静开口,手指停在薛紫夜喉头。。
电光火石的瞬间,妙风反掌一按马头,箭一样掠出,一剑便往雪里刺了下去!……
在那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狂笑着饮下毒药的刹那,千里之外有人惊醒。
“嘿嘿……想你了嘛。”他低声下气地赔笑脸,知道自己目下还是一条砧板上的鱼,“这几天你都去哪里啦?不是说再给我做一次针灸吗?你要再不来——”
说到最后的时候,她顿了顿。不知为何,避开了提起秋水音的名字。。
“我知道你的心事,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,会被江湖人议论吧?”似乎明白他的忧虑,南宫老阁主开口,“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,但当年的情况……唉。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,不如我来做个大媒,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!”。
““薛谷主放心,瞳没死——不仅没死,还恢复了记忆。”妙水的眼神扫过一行两人,柔媚地笑着,将手中的短笛插入了腰带,“还请妙风使带贵客尽快前往大光明殿吧,教王等着呢。妾身受命暂时接掌修罗场,得去那边照看了。”。
“她为什么不等他?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?。
你在天上的灵魂,会保佑我们吧?!
““秋夫人的病已然无大碍,按我的药方每日服药便是。但能否好转,要看她的造化了。……”
“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,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。。
他微微一震,回头正对上廖青染若有深意的眼睛:“因为你,我那个傻徒儿最终放弃了那个不切合实际的幻想。她在那个梦里,沉浸得太久。如今执念已破,一切,也都可以重新开始了。”。
而不同的是,这一次,已然是接近于恳求。!
啊……终于,再也没有她的事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