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,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,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,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。按惯例,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,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——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,就一直鼎剑兼顾,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,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。
“点子扎手。”瞳有些不耐烦,“霍展白在那儿。”
廖青染叹息:“紫夜她只是心太软——她本该一早就告诉你:沫儿得的是绝症。”。
“有医生吗?”他喘息着停下来,用着一种可怕的神色大声问,“这里有医生吗?”。
“霍展白低下头去,用手撑着额头,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!”
“这位客官,你是……”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,开口招呼。。
“你没事?”他难得收敛了笑容,失惊。!
“……”妙风在这样的话语之下震了一震,随即低声:“是。”
霍展白定定看着他,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,那一瞬间什么正邪,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。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,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,仰起头来――
墙上金质的西洋自鸣钟敲了六下,有侍女准时捧着金盆入内,请她盥洗梳妆。。
“七公子,不必客气。”廖青染却没有介意这些细枝末节,拍了拍睡去的孩子,转身交给卫风行,叮嘱:“这几日天气尚冷,千万不可让阿宝受寒,所吃的东西也要加热,出入多加衣袄——如若有失,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。
“难道,这个大光明宫里也有同族吗?!
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,似乎是雪亮的闪电,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。。
旋她讷讷点头,忽然间有一种打破梦境的失落。。
““雪怀,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,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,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,璀璨如钻石,竟令人不敢直视。!
“哦?处理完了?”血色的小蛇不停地往那一块石下汇聚,宛如汇成血海,而石上坐着的赤发大汉却只是玩弄着一条水桶粗的大蛇,呵呵而笑,“你把那个谷主杀了啊?真是可惜,听说她不仅医术好,还是个漂亮女人……”!
“没事。”她努力笑了笑,然而冻僵的身子蓦然失去平衡,从奔驰的马上直接摔了下去!
““这是……大光明宫修罗场里杀手的面具!”一眼看清,霍展白脱口惊呼起来,“秋之苑里那个病人,难道是……那个愚蠢的女人!”!
然而叫了半天,却只有一个午睡未足的丫头打着哈欠出来:“什么东西这么吵啊?咦?”。
“咦,这个家伙……到底是怎么了?怎么连眼神都发直?。
“啊。”雪地上的人发出了短促的低呼,身体忽然间委顿,再也无声。。
薛紫夜诧异地转头看他。!
一语未落,她急速提起剑,一挥而下!。
““妙水!”倒在地上的薛紫夜忽然一震,努力抬起头来,厉声道,“你答应过我不杀他们的!”。
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,喃喃开口,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。
“他默然点头,缓缓开口:“以后,我不会再来这里了。”!
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。
于是,她跑得越来越远、越来越远……他再也抓不到那个精灵似的女孩儿了。。
“薛紫夜抱着他的头颅,轻柔而小心地舔舐着他眼里的毒。他只觉她的气息吹拂在脸上,清凉柔和的触觉不断传来,颅脑中的剧痛也在一分分减轻。。
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,一直隐秘地藏在他的怀里,从未示人,却也从未遗落。……
对于医者而言,凶手是永远不受欢迎的。
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,然而他却恍如不觉。
“今晚,恐怕不能留你过夜。”她拿了玉梳,缓缓梳着头发,望着镜子里的自己,幽幽道,“前两天,我答应了一名胡商做他的续弦。如今,算是要从良的人了。”。
第二日日落的时候,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,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。。
“他的手指停在那里,感觉到她肌肤的温度和声带微微的震动,心里忽然有一种隐秘的留恋,竟不舍得就此放手。停了片刻,他笑了一笑,移开了手指:“教王惩罚在下,自有他的原因,而在下亦甘心受刑。”。
““呵呵,”廖青染看着他,也笑了,“你如果去了,难保不重蹈覆辙。”。
圣火令?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!
““这个自然。”教王慈爱地微笑,“本座说话算话。”……”
“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。
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,她低叱,“腹上的伤口太深,还不能下床。”。
“天没亮就走了,”雅弥只是微笑,“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,给彼此带来麻烦。”!
无法遗忘,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