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，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，即便是杀人者，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

    “看把你吓的，”她笑意盈盈，“骗你的呢。你这个落魄江湖的浪子，有那么多钱替我赎身吗？除非去抢去偷——你倒不是没这个本事，可是，会为我去偷去抢吗？”

    霍展白望着她梳妆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。。

    卫风行眼神一动，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，不由长长叹了口气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，今日不杀更待何时？！”

    “哦……”她笑了一笑，“看来，你们教王，这次病得不轻哪。”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教王默默吸了一口气，没有立刻回答，探询的目光落在妙风身上。！

    这一次醒转，居然不是在马车上。她安静地睡在一个炕上，身上盖着三重被子，体内气脉和煦而舒畅。室内生着火，非常温暖。客舍外柳色青青，有人在吹笛。

    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。

    “薛谷主！”妙风忙解开大氅，将狐裘里的女子抱了出来，双手抵住她的后心。。

    “太晚了啊……你抓不住我了……”昏迷前，憔悴支离的女子抬起手，恶狠狠地掐着他肩上的伤口，“我让你来抓我……可是你没有！你来晚了……。

    ““等回来再和你比酒！”！

    “是流放途中遇到了药师谷谷主吗？”他问，按捺着心里的惊讶。。

    旋湖面上冰火相煎，她忍不住微微咳嗽，低下头望着冰下那张熟悉的脸。雪怀……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。因为明日，我便要去那个魔窟里，将明介带回来——。

    “说到这里，他侧头，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：“瞳，配合我。”！

    “这是朱果玉露丹，你应该也听说过吧。”薛紫夜将药丸送入他口中——那颗药一入口便化成了甘露，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。！

    他心里一跳，视线跳过了那道墙——那棵古树下不远处，赫然有一座玲珑整洁的小楼，楼里正在升起冉冉炊烟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有些受宠若惊：“那……为什么又肯救我？”！

    ——该起来了。无论接下去何等险恶激烈，她都必须强迫自己去面对。。

    “她狂奔着扑入他的怀抱，那样坚实而温暖，梦一般的不真实。。

    “你不记得了吗？十九年前，我和母亲被押解着路过摩迦村寨，在村前的驿站里歇脚。那两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却想凌辱我母亲……”即使是说着这样的往事，薛紫夜的语气也是波澜不惊，“那时候你和雪怀正好在外头玩耍，听到我呼救，冲进来想阻拦他们，却被恶狠狠地毒打——。

    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，他淡然转身，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！

    “看啊！”忽然间，忽然间，他听到惊喜的呼声，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，“这是什么？”。

    “——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外来的汉人女孩，明介也不会变成今日这样。。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？”薛紫夜脸色瞬间苍白，拼命压低了声音，语音却不停颤抖，“你刚才说什么？当年摩迦……摩迦一族的血案，是教王做的？！”。

    “白。白。还是白。！

    “小心！”来不及多想，他便冲了过去。。

    那是、那是……血和火！。

    “不行……不行……自己快要被那些幻象控制了……。

    她笑着松开染满血的手，声音妖媚：“知道吗？来杀你的，是我。”……

    霍展白沉默，许久许久，开口：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

    “那吃过了饭，就上路吧。”他望着天空道，神色有些恍惚，顿了片刻，忽然回过神来，收了笛子跳下了地，“我去看看新买的马是否喂饱了草料。”

    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。

    醉笑陪君三万场，猛悟今夕何夕。。

    “车内有人失声痛哭，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，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，平静如一泓春水。他缓缓策马归去，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，踏上克孜勒荒原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，想出去吗？”记忆里，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，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。。

    “可算是回来了呀，”妙水掩口笑了起来，美目流转，“教王等你多时了。”！

    “就在獒犬即将咬断她咽喉的瞬间，薛紫夜只觉得背后一紧，有一股力量将她横里拉了开去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！”当初离开时，他对她挥手，大笑。“一定赢你！”。

    提到药师谷，霍展白眼里就忍不住有了笑意：“是，薛谷主医术绝顶，定能手到病除。”。

    有些不安：她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，却不肯说出来。！

    丧子之痛渐渐平复，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，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