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,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。
她微微叹了口气,抬起一只手想为他扯上落下的风帽,眼角忽然瞥见地上微微一动,仿佛雪下有什么东西在涌起——
作为药师谷主,她比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毒意味着什么——《药师秘藏》上说:天下十大剧毒中,鹤顶红、孔雀胆、墨蛛汁、腐肉膏、彩虹菌、碧蚕卵、蝮蛇涎、番木鳖、白薯芽九种,都还不是最厉害的毒物,最可怕的是七星海棠。。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“他看不到她的表情,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,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,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,脱口而言:“不用你管!你给我——”!”
“好吧,我答应你,去昆仑替你们教王看诊——”薛紫夜拂袖站起,望着这个一直微笑的青年男子,竖起了一根手指,“但是,我有一个条件。”。
“好。”妙火思索了一下,随即问道,“要通知妙水吗?”!
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
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”
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。
“有请薛谷主!”片刻便有回话,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。。
““你的内力恢复了?”霍展白接了一剑,随即发现了对方的变化,诧然。!
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,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。。
旋他蹙眉望着她,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,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。。
““原来是真的……”一直沉默着的人,终于低哑地开口,“为什么?”!
他忽然笑了起来:今夕何夕?!
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,再摧毁人身体的毒——而且,至今完全没有解药!
““让我看看。”薛紫夜面无表情地坐到榻边,扯开他的袍子。!
“原来……”他讷讷转过头来,看着廖青染,口吃道,“你、你就是我五嫂?”。
“显然刚才一番激战也让他体力透支,妙风气息甫平,眼神却冰冷:“我收回方才的话:你们七人联手,的确可以拦下我——但,至少要留下一半人的性命。”。
那些声浪低低地传开,带着震惊,恐惧,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敬佩和狂喜——在教王统治大光明宫三十年里,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叛乱者,能像瞳那样强大!这一次,会不会颠覆玉座呢?。
他觉得自己的心忽然漏跳了几拍,然后立刻心虚地低下头,想知道那个习惯耍弄他的女人是否在装睡——然而她睡得那样安静,脸上还带着未退的酒晕。!
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。
“霍展白手指一紧,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,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,终于低声开口: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?”。
如果当时我没有下手把你击昏,大约你早已跟着跳了下去吧?。
“虽然,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!
手脚都被嵌入墙壁上的铁链锁着,四周没有一丝光。他抱着膝盖缩在黑暗的角落里,感觉脑袋就如眼前的房子一样一片漆黑。。
丧子之痛渐渐平复,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,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。
““怎么?不敢分心?”飞翩持剑冷睨,“也是,修罗场出来的,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?”。
然而,她的梦想,在十三岁那年就永远地冻结在了漆黑的冰河里。……
然而一双柔软的手反而落在了他的眼睑上,剧烈地颤抖着,薛紫夜的声音开始发抖:“明介……你、你的眼睛,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?是那个教王——”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
他咬紧牙点了点头,也不等她领路,就径自走了开去。。
十二绝杀。
“即便是如此……她还是要救他?。
““小心!”。
“呵,”她饮了第二杯,面颊微微泛红,“我本来就是从中原来的。”!
“雪狱寂静如死。……”
“子望着他。他腾出一只手来,用炭条写下了几行字,然后将布巾系在了雪鹞的脚上,拍了拍它的翅膀,指了指北方尽头的天空:“去吧。”。
“我有儿子?”他看着手里的剑,喃喃——他受命前来昆仑卧底时,那个孩子还在母亲的腹中。直到夭折,他竟是没能看上一眼!。
霍展白释然,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。!
她黑暗中触摸着他消瘦的颊,轻声耳语:“明介……明介,没事了。教王答应我只要治好了他的病,就放你走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