――昨夜那番对话，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

    黑暗的牢狱外，是昆仑山阴处千年不化的皑皑白雪。

    这样的记忆，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。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，反而更好吧？。

    他平静地叙述，声音宛如冰下的河流，波澜不惊。。

    “渐渐地，他们终于都醉了。大醉里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，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，对着虚空举起了杯：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”！”

    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？”他喃喃苦笑，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。

    他的心，如今归于何处？！

    霍展白长长舒了一口气，颓然落回了被褥中。

    每一次他来，她的话都非常少，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，神情恍惚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，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

    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，个个同样被吓住，噤若寒蝉。。

    这种症状……这种症状……。

    ““说吧，你要什么？”她饶有兴趣地问，“快些解脱？还是保命？”！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濒死的她感到莫名的喜悦，以惊人的力气抬起了手，想去触摸那个声音的来源——然而因为剧毒的侵蚀，却无法发出一个字来。。

    旋一个人坐在黑暗里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。

    ““住手！”在出剑的瞬间，他听到对方大叫，“是我啊！”！

    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，然而，谁都回不去了。！

    “不！”霍展白一惊，下意识地脱口。

    ““抓紧我，”她紧紧地抓住了薛紫夜的肩，制止对方的反抗，声音冷定，“你听着：我一定要把你带过去！”！

    最高峰上发生了猝然的地震，万年不化的冰层陡然裂开，整个山头四分五裂，雪暴笼罩了半座昆仑，而山顶那个秘密的奢华乐园，就在一瞬间覆灭。。

    “如今，你是已经在那北极光之下等待着我吗？。

    走下台阶后，冷汗湿透了重衣，外面冷风吹来，周身刺痛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释然，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。！

    她把刀扔到弟弟面前，厉叱：“雅弥，拿起来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雪怀，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，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，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，璀璨如钻石，竟令人不敢直视。。

    得不敢呼吸，然而仿佛闻到了活人的气息，那些绿光却一点点地移动了过来。他一点点地往尸体堆里蹭去，手忽然触摸到了一件东西。。

    ““明介，好一些了吗？”薛紫夜的声音疲倦而担忧。！

    “你会后悔的。”他说，“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。

    三个月后，鼎剑阁正式派出六剑作为使者，前来迎接霍展白前往秣陵鼎剑阁。。

    “他虽然看不见，却能感觉到薛紫夜一直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，叫着那个埋葬了十二年的名字。。

    她说不出话来，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着，仿佛一松开眼前的人就会消失。……

    “呵，”她饮了第二杯，面颊微微泛红，“我本来就是从中原来的。”

    原来是这样……原来是这样！是真的。药师谷里小夜提及的那些往事，看到的那双清澈眼睛和冰下的死去少年，原来都是真的！她就是小夜……她没有骗他。

    ——只不过一夜不见，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！。

    “风。”教王抬起手，微微示意。妙风俯身扶住他的手臂，一步步走下玉阶——那一刹，感觉出那个睥睨天下的王者竟然这样衰弱，他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惊骇。妙水没有过来，只是拢了袖子，远远站在大殿帷幕边上，似乎在把风。。

    “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，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：“拿去！”。

    “纤细苍白的手指颤巍巍地伸出，指向飘满了雪的天空，失去血色的唇微微开合，发出欢喜的叹息：“光。”。

    霍展白被这个小丫头说得脸上阵红阵白，觉得嘴里的莲子粥也没了味道：“对不住。”！

    ““等回来再和你比酒！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，她说过，独饮伤身。原来，这坛醇酒，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

    是的，不会再来了……不会再来了。一切都该结束了。。

    “请教王宽恕……”他最终喃喃低语，手下意识地松开。一松开，薛紫夜就踉跄着软倒在地，剧烈咳嗽，血从她的嘴里不停涌了出来——方才虽然被妙风在最后一刻拉开，她却依然被教王那骇人一击波及，内脏已然受到重伤。！

    “为什么……”青铜面具从脸上铮然落下，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脸，徐重华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剑尖，喃喃着，“瞳，我们说好了……说好了……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