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
“为了瞳。”妙水笑起来了,眼神冷利,“他是一个天才,可以继承教中失传已久的瞳术——教王得到他后,为了防止妖瞳血脉外传,干脆灭掉了整个村子。”
“……”事情兔起鹘落,瞬忽激变,霍展白只来得及趁着这一空当掠到卫风行身边,解开他的穴道,然后两人提剑而立,随时随地准备着最后的一搏。。
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,醉薰薰地笑了,“是啊,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,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,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,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。
““嗯。”薛紫夜应了一声,有些担心,“你自己撑得住吗?”!”
“阁主令我召你前去。”一贯浮浪的夏浅羽此刻神色凝重,缓缓举起了手,手心里赫然是鼎剑阁主发出的江湖令,“魔教近日内乱连连,日圣女乌玛被诛,执掌修罗场的瞳也在叛乱失败后被擒——如今魔教实力前所未有地削弱,正是一举诛灭的大好时机!”。
薛紫夜怔了怔,还没说话,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,回身继续赶车。!
七星海棠的毒,真的是无药可解的吗?
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
他下意识地抬起头,看到了一只雪白的鹞鹰,在空中盘旋,向着他靠过来,不停地鸣叫,悲哀而焦急。。
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。
“走到门口的人,忽地真的回过身来,迟疑着。!
“薛谷主!”他惊呼一声,连忙将她从雪地上抱起。。
旋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。
““谷主错了,”妙风微笑着摇头,“若对决,我未必是瞳的对手。”!
“你……非要逼我至此吗?”最终,他还是说出话来了,“为什么还要来?”!
“能……能治!”然而只是短短一瞬,薛紫夜终于挣出了两个字。
“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!
如果那时候动手,定然早将其斩于沥血剑下了!只可惜,自己当时也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了。。
“那个丫头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,放下菜,立刻逃了出去。。
即便是如此……她还是要救他?。
“教王,”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,恭声提醒,“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,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。”!
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。
“妙水在一侧望着,只觉得心惊——被击溃了吗?瞳已然不再反抗,甚至不再愤怒。那样疲惫的神情,从未在这个修罗场的杀手脸上看到过!。
这种欲雪的天气,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,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,猜拳行令的,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。。
“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——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,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。!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他从楼兰末代国王的儿子雅弥,变成了大光明宫教王座下五明子中的“妙风”,教王的护身符——没有了亲人,没有了朋友,甚至没有了祖国,从此只为一个人而活。。
““太晚了吗?”霍展白喃喃道,双手渐渐颤抖,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。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,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,回头对他笑——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,却不知,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。。
如今再问,又有何用?……
不是不知道这个医者终将会离去——只是,一旦她也离去,那么,最后一丝和那个紫衣女子相关的联系,也将彻底断去了吧?
“不可能!”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,忽地大叫,“不可能!我、我用了八年时间,才……”
妙风没有回答,只是自顾自地吹着。。
帘子一卷起,外面的风雪急扑而入,令薛紫夜的呼吸为之一窒!。
“那个女子挑起眉梢,一边挑选着适合的针,一边犹自抽空讥诮:“我说,你是不是赖上了这里?十万一次的诊金,你欠了我六次了。真的想以身抵债啊?”。
“那么,在刺杀之后,她又去了哪里?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,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?。
然而刚笑了一声,便戛然而止。!
“他忽然笑了起来:今夕何夕?……”
“她……是怎样击破了那个心如止水的妙风?。
总好过,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。
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,声音却坚定无比,“何况他已然为此痛苦。”!
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,鹅毛一样飘飞,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。风雪里疾驰的马队,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