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色的雪,落在纯黑色的剑上。血的腥味让两日一夜未进食的胃痉挛起来,说起来,对于他这个向来有手不沾血习惯的人来说,这次杀的人实在是……有点太多了。
——然而,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,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!
看来,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,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。。
薛紫夜独自一人坐在温暖馥郁的室内,垂头望着自己的手,怔怔地出神。。
“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!”
在银针顺利地刺入十二穴后,她俯下身去,双手按着他的太阳穴,靠近他的脸,静静地在黑暗里凝视着他的眼睛,轻轻开口:“你,听得到我说话吗?”。
那一瞬间露出了空门,被人所乘,妙风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剑气破体。他一手托住薛紫夜背心急速送入内息,另一只手却空手迎白刃,硬生生向着飞翩心口击去——心知单手决计无可能接下这全力的一击,所以此刻他已然完全放弃了防御,不求己生,只求能毙敌于同时!!
玉座上的人几次挣扎,想要站起,却仿佛被无形的线控制住了身体,最终颓然跌落。
然而一开口便再也压不住翻涌的血气,妙风一口血喷在玉座下。
妙水?那个女人,最终还是背叛了他们吗?。
薛紫夜一怔:“命你前来?”。
“所有人都惊讶一贯只有女弟子的药王谷竟收了一个男子,然而,廖谷主只是凝望着那些停栖在新弟子肩上的夜光蝶,淡淡地回答了一句:“雅弥有赤子之心。”!
——那,是克制这种妖异术法的唯一手段。。
旋周行之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,身体就从地上被飞速拉起,吊向了雪狱高高的顶上。他拼命挣扎,长剑松手落下,双手抓向咽喉里勒着的那条银索,喉里咯咯有声。。
“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!
那一瞬间,妙风想起来了——这种花纹,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?!
梅花如雪而落,梅树下,那个人对着她笑着举起手,比了一个猜拳的手势。
““啊?”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,“什么?”!
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,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,凝望了片刻,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,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。。
“妙风微微一怔,笑:“不必。腹上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。”。
“你,想出去吗?”记忆里,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,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。。
“我只是,不想再让他被关在黑夜里。”她用细细的声音道,“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。”!
然而,那一骑,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,如冰呼啸,一去不回头。。
“权势是一头恶虎,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。所以,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,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,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——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,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。。
只是睡了一觉,昨天夜里那一场对话仿佛就成了梦寐。。
“他有点意外地沉默下去:一直以来,印象中这个女人都是强悍而活跃的,可以连夜不睡地看护病人,可以比一流剑客还敏捷地处理伤口,叱呵支配身边的一大群丫头,连鼎剑阁主、少林方丈到了她这里都得乖乖俯首听话。!
圣火令?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。
黑暗中,他忽然间从榻上直起,连眼睛都不睁开,动作快如鬼魅,一下子将她逼到了墙角,反手切在她咽喉上,急促地喘息。。
“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。
——事到如今,何苦再相认?……
“是……假的?”霍展白一时愣住。
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,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!
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”。
“好吧,我答应你,去昆仑替你们教王看诊——”薛紫夜拂袖站起,望着这个一直微笑的青年男子,竖起了一根手指,“但是,我有一个条件。”。
“假的……那都是假的。。
“他被金索钉在巨大的铁笼里,和旁边的獒犬锁在一起,一动不能动。黑暗如同裹尸布一样将他包围,他闭上了已然无法看清楚东西的双眼,静静等待死亡一步步逼近。那样的感觉……似乎十几年前也曾经有过?。
“明介,明介,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……”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,哽咽着,“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——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。”!
“他想说什么,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:“嘘……你看。”……”
““不!”瞳霍然一惊,下意识地想往后避开,然而身体已然被提前封住,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——那一瞬,他明白过来她在做什么,几乎要脱口大喊。。
“是的,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——”他轻轻开口,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,“不过,她最终也已经得手——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。种种恩怨,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。”。
“好。”她干脆地答应,“如果我有事求你,一定会告诉你,不会客气。”!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