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庭前阶下,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,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——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,静静地凝视着他,眼里充满了悲伤。
“药在锦囊里,你随身带好了,”她再度嘱咐,几乎是要点着他的脑门,“记住,一定要经由扬州回临安——到了扬州,要记住打开锦囊。打开后,才能再去临安!”
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,醉薰薰地笑了,“是啊,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,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,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,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。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“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!”
他吃了一惊,难道这个女人异想天开,要执意令他留在这里?身上血封尚未开,如果她起了这个念头,可是万万不妙。。
此念一生,一股求生的力量忽然注满了他全身。霍展白脚下步法一变,身形转守为攻,指间上剑气吞吐凌厉,断然反击。徐重华始料不及,一时间乱了攻击的节奏。!
“不好!快抓住她!”廖青染一个箭步冲入,看到对方的脸色和手指,惊呼,“她服毒了!快抓住她!”
“雅弥。”薛紫夜不知所以,茫然道,“他的本名——你不知道吗?”
对于杀戮,早已完全地麻木。然而,偏偏因为她的出现,又让他感觉到了那种灼烧般的苦痛和几乎把心撕成两半的挣扎。。
“真是经不起考验啊,”教王拨弄着那个头颅,忽然转过眼来看他,“是不是,瞳?”。
“睡去之前,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,喃喃道:“霍七,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!
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儿子,还有深爱的丈夫。她想看着孩子长大,想和夫君白头偕老。她是绝不想就这样死去的——所以,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在小夜死后才遇到他们两人,并没有逼着她去做这样残酷的决定。。
旋沉默许久,妙风忽地单膝跪倒:“求教王宽恕!”。
“还活着吗?!
“谷主已前往大光明宫。霜红。”!
她忽然全身一震,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:“瞳?!”
““呵……”黑暗里,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“终于,都来了吗?”!
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“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,切出长长的伤口。。
难道是因为那个小气的女人还在后悔那天晚上的投怀送抱?应该不会啊……那么凶的人,脸皮不会那么薄。那么,难道是因为他说漏了嘴提到了扬州花魁柳非非,打破了他在她心中一贯的光辉形象?。
他喘息着拿起了那面白玉面具,颤抖着盖上了自己的脸——冰冷的玉压着他的肌肤,躲藏在面具之下,他全身的颤抖终于慢慢平息。!
片刻后,另外一曲又响起。。
“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,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。。
眸中尚自带着残留的苦痛之色,却支撑着,缓缓从榻上坐起,抚摩着右臂,低低地喘息——用了乾坤大挪移,在霍展白下指的瞬间,他全身穴位瞬间挪开了一寸。然而,任督二脉之间的血封,却始终是无法解开。。
“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!
“秋水她……”他忍不住开口,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。。
“明介!”她终于抬起头,看到了那个人的脸,失声惊呼。。
“两条人影风一样地穿行在皑皑白雪之中,隐约听得到金铁交击之声。远远看去,竟似不分上下。教王一直低着头,没有去与对手视线接触,而只是望着瞳肩部以下部分,从他举手投足来判断招式走向。。
他忽然一个踉跄,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……
十二年后,在荒原雪夜之下,宿命的阴影重新将他笼罩。
“睁开眼睛。”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,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。
“没事。”她努力笑了笑,然而冻僵的身子蓦然失去平衡,从奔驰的马上直接摔了下去!。
夺命的银索无声无息飞出,将那些被定住身形的人吊向高高的屋顶。。
“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,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——这、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?多少年了,如今,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?。
“然而,这些问题,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。。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!
“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……”
“她的声音尖厉而刻毒,然而妙风还是没有说话,只是看着那个坐在染血玉座上的美丽女子,眼里带着无法解释的神情,看得她浑身不自在。。
他忽然笑了起来:今夕何夕?。
“这是朱果玉露丹,你应该也听说过吧。”薛紫夜将药丸送入他口中——那颗药一入口便化成了甘露,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。!
不!作为前任药师谷主,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唯一的解毒方法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