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说,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“时间静止”,那么,就是在那一刻。
“不!”妙风大惊之下立刻一掌斜斜引出,想一把将薛紫夜带开。
她的手衰弱无力,抖得厉害,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,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——想也不想,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,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。。
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。
“她低头走进了大殿,从随从手里接过了药囊。!”
“嗯。”霍展白点点头,多年心愿一旦达成,总有如释重负之感,“多谢。”。
妙水离开了玉座,提着滴血的剑走下台阶,一脚踩在妙风肩膀上,倒转长剑抵住他后心,冷笑:“妙风使,不是我赶尽杀绝——你是教王的心腹,我留你的命,便是绝了自己的后路!”!
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,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,脱口:“秋水!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最终,他只是漠然地回答,“我不知道什么摩迦村寨。”
熟门熟路,他带着雪鹞,牵着骏马来到了桥畔的玲珑花界。。
她重重跌落在桥对面的玉石铺地上,剧痛让眼前一片空白。碧灵丹的药效终于完全过去了,七星海棠的毒再也无法压制,在体内剧烈地发作起来,薛紫夜吐出了一口血。。
““你没事?”他难得收敛了笑容,失惊。!
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。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,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:二十多年后,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,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;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,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——。
旋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,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。。
“他这一走,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?!
强烈的痛苦急速地撕裂开来,几乎要把人的心化成齑粉。他伸出手,却发现气脉已然无法运行自如。眼看着薛紫夜脸色越来越苍白,呼吸越来越微弱,他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,心如刀割。!
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,醉薰薰地笑了,“是啊,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,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,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,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
“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,喃喃开口,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!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“他这一走,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?。
“畜生。”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,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,“畜生!”。
“六弟!”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,连忙冲过去接住。!
柳非非的贴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点进来,重重把早餐盘子到桌上,似乎心里有气:“喏,吃了就给我走吧——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?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,没钱没势,无情无义,小姐却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!真是鬼迷心窍。”。
“那是什么样的感觉?悲凉,眷恋,信任,却又带着……又带着……。
一把长刀从雪下急速刺出,瞬间洞穿了她所乘坐的奔马,直透马鞍而出!。
“他终于无法忍受,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,全身微微发抖。!
那么,在刺杀之后,她又去了哪里?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,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?。
“不!”瞳霍然一惊,下意识地想往后避开,然而身体已然被提前封住,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——那一瞬,他明白过来她在做什么,几乎要脱口大喊。。
“然而那一句话仿佛是看不见的闪电,在一瞬间击中了提剑的凶手!。
“医生,替她看看!”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,心知不祥,“求求你!”……
或许,霍展白说得对,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,应让你早日解脱,重入轮回。
妙风大惊,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,再度以“沐春风”之术将内息透入。
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,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。。
“妙水!”她对着那个坠落深渊的女子伸出手来,撕心裂肺地大呼,“妙水!”呼啸的风从她指缝掠过,却什么也无法抓住。。
“七星海棠的毒,真的是无药可解的吗?。
““雪怀……”忽然之间,听到她喃喃说了一句,“冷……好冷啊……”。
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,睥睨而又得意,忽地怔了一下——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,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,深不见底。!
“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……”
“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,韶华渐老。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,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,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。。
那些马贼齐齐一惊,勒马后退了一步,然后发出了轰然的笑声:那是楼兰女子随身携带的小刀,长不过一尺,繁复华丽,只不过作为日常装饰之用,毫无攻击力。。
劫后余生的她独居幽谷,一直平静地生活,心如止水,将自己的一生如落雪一样无声埋葬。!
“我明白了。”没有再让他说下去,教王放下了金杖,眼里瞬间恢复了平静,“风,二十八年了,这还是你第一次顾惜别人的死活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