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手衰弱无力,抖得厉害,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,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——想也不想,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,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。
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
妙风微微一怔,笑:“不必。腹上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。”。
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,如王姐最后的要求,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。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,他总是微笑着,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,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。。
“而不同的是,这一次,已然是接近于恳求。!”
——她知道,那是七星海棠的毒,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。。
不过几个月不见,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,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,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。!
“雪儿,怎么了?”那个旅客略微吃惊,低声问,“你飞哪儿去啦?”
妙风微微一怔:“可谷主的身体……”
眼看他的背影隐没于苍翠的山谷,她忽然觉得胸中阵阵寒冷,低声咳嗽起来。。
那一瞬间,妙风想起来了——这种花纹,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?。
“妙风转过了身,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,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。!
如今再问,又有何用?。
旋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,踉跄着退入了玉座,靠着喘息,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,“你们好!二十几年了,我那样养你教你,到了最后,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?”。
“他默然抱剑,微一俯身算是回答。!
这一次他们的任务只在于剿灭魔宫,如果半途和妙风硬碰硬地交手,只怕尚未到昆仑就损失惨重——不如干脆让他离开,也免得多一个阻碍。!
妙风拥着薛紫夜,在满天大雪中催马狂奔。
“她侧头望向霍展白:“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?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?”!
“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,而是……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,都能不再刀兵相见。不打了……真的不打了……你死我活……又何必?”。
“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,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,另一只手一松,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。。
薛紫夜脸色不变,冷冷道:“我不认为你值那么多钱。”。
霍展白在冰川上一个点足,落到了天门中间的玉阶上。!
“该动手了。”妙火已然等在黑暗里,却不敢看黑暗深处那一双灵光蓄满的眼睛,低头望着瞳的足尖,“明日一早,教王将前往山顶乐园。只有明力随行,妙空和妙水均不在,妙风也还没有回来。”。
“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“光。”。
““如何?”只是一刹,他重新落到冰上,将右手的剑缓缓平举。!
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。。
是在那里?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,走过去敲了敲门。。
“暮色中,废弃的村落里,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。
地面一动,五个影子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,将他们两人围在了中心。……
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,“看来这几年,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
寒风呼啸着卷来,官道上空无一人,霍展白遥遥回望雁门关,轻轻吐了一口气。
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。
是她?是她乘机对自己下了手?!。
“妙风眉梢不易觉察地一挑,似乎在揣测这个女子忽然发问的原因,然而嘴角却依然只带着笑意:“这个……在下并不清楚。因为自从我认识瞳开始,他便已经失去了昔日的记忆。”。
“是在那里?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,走过去敲了敲门。。
黑暗的牢狱外,是昆仑山阴处千年不化的皑皑白雪。!
“已经是第四日了……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,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: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,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、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……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,已然逐步淡去,再也无法记忆。……”
“是的,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,那么,也应该因她而结束。。
但,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。。
素衣女子微微一怔,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。!
“姐姐,我是来请你原谅的,”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,喃喃低语,“一个月之后,‘血河’计划启动,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