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,忽然间低低叹息——你,可曾恨我?如果不是我,她不会冒险出谷: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,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……
“不是假的。是我,真的是我,”她在黑暗里紧紧握住他的手,“我回来了。”
还是,只是因为,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,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?。
然而,这些问题,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。。
“霍展白沉吟片刻,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,也便有了答案。!”
秋之苑里,房内家具七倒八歪,到处是凌乱的打斗痕迹。。
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,全身一震:这、这是……教王的圣火令?!
“妙风使。”
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
“是的,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。”看到这种情状,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,发出一声叹息,“不知道为什么,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!小霍,你不知道吗?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,她动手刺杀了教王。”。
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,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。缓缓俯下身,竖起手掌,虚切在冰上。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,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。。
““别做傻事……”她惊恐地抓着他的手臂,急促地喘息,“妙水即使是死了……但你不能做傻事。你、你,咯咯,一定要活下去啊!”!
她微微动了动唇角,扯出一个微笑,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。。
旋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,点头,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!”。
““哦……”霍展白松了口气,退了一步将剑撤去,却不敢松懈。!
“咦?没人嘛。”当先走出的绿衣使女不过十六七岁,身段袅娜,容颜秀美。!
“唉,也真是太难为你了啊。”看着幼弟恐惧的模样,她最终只是叹了口气,忽然单膝跪下,吻了吻他的额头,温柔地低语,“还是我来帮你一把吧……雅弥,闭上眼睛。不要怕,很快就不痛了。”
“不过片刻,薛紫夜已然将布满眼眸的毒素尽数舔净,吐在了地上,坐直身子喘了口气。!
腥气扑鼻而来,但那个被锁住的人还是没有丝毫反应。。
“瞳?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,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。。
薛紫夜默默伸出了手,将他紧紧环抱。。
还有无数奔逃中的男女老幼……!
“嗯?”薛紫夜拈着针,冷哼着斜看了他一眼。。
“她狂奔而去,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。。
瞳剧烈地颤了一下,抬起头来盯着教王。然而,那双平日变幻万方的清澈双瞳已然失去了光泽,只笼罩着一层可怖的血色。。
““最后,那个女孩和她的小情人一起掉进了冰河里——活生生地冻死。”!
“……”薛紫夜眼神凝聚起来,负手在窗下疾走了几步,“霜红呢?”。
执掌大光明宫修罗场的瞳,每年从大光明界的杀手里选取一人,连续八年训练成八骏——一曰追风,二曰白兔,三曰蹑景,四曰追电,五曰飞翩,六曰铜爵,七曰晨凫,八曰胭脂,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杀手、修罗场最精英的部分,直接听从瞳的指挥。。
“他心下焦急,顾不得顾惜马力,急急向着西方赶去。。
然而碎裂的断桥再也经不起受力,在她最后借力的一踏后,桥面再度“咔啦啦”坍塌下去一丈!……
假的……假的……这一切都是假的!他不过是坠入了另一个类似瞳术的幻境里!
“‘在有生之年,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。’”雅弥认真地看着他,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。
那是八年来一直奔波于各地,风尘仆仆血战前行的他几乎忘却了的平和与充实。明月年年升起,雪花年年飘落,可他居然从未留意过。生命本来应该是如此的宁静和美丽,可是,到底他是为了什么还一直沉溺于遥远的往事中不可自拔?从头到尾,其实都没有他的什么事。。
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,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,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:那是深深的紫,危险而深不见底。。
“如果没有迷路,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乌里雅苏台。。
“这个来历不明的波斯女人,一直以来不过是教王修炼用的药鼎,华而不实的花瓶,为何竟突然就如此深获信任——然而,他随即便又释怀:这次连番的大乱里,自己远行在外,明力战死,而眼前这个妙水却在临危之时助了教王一臂之力,也难怪教王另眼相看。。
他们都安全了。!
“薛紫夜怔怔望着这个蓝发白衣的青年男子,仿佛被这样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打动,沉默了片刻,开口:“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停车为我渡气,马车又陷入深雪——如此下去,只怕来不及赶回昆仑救你们教王。”……”
“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。
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。
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,没有再说话,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。!
“教王闭关失败,走火入魔,又勉力平定了日圣女那边的叛乱,此刻定然元气大伤,”瞳抱着剑,靠在柱子上望着外头灰白色的天空,冷冷道,“狡猾的老狐狸……他那时候已然衰弱无力,为了不让我起疑心,居然还大胆地亲自接见了我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