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是极其残忍的毒,会一分分地侵蚀人的脑部,中毒者每日都将丧失一部分的记忆,七日之后,便会成为婴儿一样的白痴。而那之后,痛苦并不会随之终结,剧毒将进一步透过大脑和脊椎侵蚀人的肌体,全身的肌肉将一块块逐步腐烂剥落。
妙风望着那颗珠子,知道乃是极珍贵的药,一旦服下就能终结自己附骨之蛆一样发作的寒毒。然而,他却只是微笑着,摇了摇头:“不必了。”
“妙风?”瞳微微一惊。。
风雪越来越大,几乎已齐到了马膝,马车陷在大雪里,到得天黑时分,八匹马都疲惫不堪。心知再强行催促,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。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,暂时休息片刻。。
““教王大人日前在闭关修炼时,不慎走火入魔,”妙风一直弯着腰,隔着巨石阵用传音入密之术和她对话,声音清清楚楚传来,直抵耳际,“经过连日调理,尚不见起色——听闻药师谷医术冠绝天下,故命在下不远千里前来求医。”!”
“你!”薛紫夜猛然站起。。
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!
雪怀……雪怀,你知道吗?今天,我遇到了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。
“不过,教王无恙。”教徒低着头,补充了一句。
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,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!。
“天没亮就走了,”雅弥只是微笑,“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,给彼此带来麻烦。”。
“薛紫夜蹙起了眉头,蓦然抽回了手。!
“就在那时候,你第一次用瞳术杀了人。”。
旋“若不能击杀妙风,”他在黑暗里闭上了眼睛,冷冷吩咐,“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。”。
““医生,替她看看!”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,心知不祥,“求求你!”!
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,举止利落,毫不犹豫——立下了这样的大功,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,这个鼎剑阁、这个中原武林,才算是落入了囊中。!
老五那个家伙,真是有福气啊。
““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”雅弥看着他,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。!
“你不会想反悔吧?”雅弥蹙眉。。
““秋水!”他脱口惊呼,抢身掠入,“秋水!”。
是,是谁的声音?。
剑光如同匹练一样刺出,雪地上一个人影掠来,半空中只听“叮当”的一声金铁交击,两个人乍合又分。!
他走下十二玉阙,遥遥地看到妙水和明力两位从大殿后走出,分别沿着左右辇道走去——向来,五明子之中教王最为信任明力和妙风:明力负责日常起居,妙风更是教王的护身符,片刻不离身侧。。
““什么钥匙?”妙水一惊,按住了咆哮的獒犬。。
得了准许,他方才敢抬头,看向玉座一侧被金索系着的那几头魔兽,忽然忍不住色变。。
“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!
“没事。”她摇摇手,打断了贴身侍女的唠叨,“安步当车回去吧。”。
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。
“话音未落,绿儿得了指令,动如脱兔,一瞬间几个起落便过了石阵,抢身来到妙风身侧,伸手去阻挡那自裁的一刀——然而终归晚了一步,短刀已然切入了小腹,血汹涌而出。。
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?”他喃喃苦笑,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……
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
妙风低下头,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,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。
然而妙风沉默地低着头,也不躲,任凭金杖击落在背上,低哼了一声,却没有动一分。。
看来,无论如何,这一次的刺杀计划又要暂时搁置了。。
“而他,就混在那一行追杀者中,满身是血,提着剑,和周围那些杀手并无二致。。
“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,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,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。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,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,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,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。。
“瞳公子,”门外有人低声禀告,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,“八骏已下山。”!
“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,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,更不可大意。……”
““兮律律——”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,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。。
“起来!”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,来不及睁开眼睛,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!。
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!
仿佛被击中了要害。瞳不再回答,颓然坐倒,眼神里流露出某种无力和恐惧。脑海里一切都在逐步地淡去,那种诅咒一样的剧毒正在一分一分侵蚀他的神志,将他所有的记忆都消除干净——比如昔日在修罗场的种种,比如多年来纵横西域刺杀的经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