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
她急急伸出手去,手指只是一搭,脸色便已然苍白。
“雅弥!雅弥!”她扑到地上,将他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,呼唤着他的乳名。。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“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!”
“好了。”她的声音里带着微弱的笑意,从药囊里取出一种药,轻轻抹在瞳的眼睛里,“毒已然拔去,用蛇胆明目散涂一下,不出三天,也就该完全复明了。”。
没有人看到瞳是怎样起身的,只是短短一瞬,他仿佛就凭空消失了。而在下一个刹那,他出现在两人之间。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——暗红色的剑,从徐重华的胸口露出,刺穿了他的心脏。!
然而,风从破碎衣衫的缝隙里穿出,发出空空荡荡的呼啸,继续远去。
那一日,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,她终于无法忍受,忽然站起,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,直面他,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,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:“到底是为什么?为什么!”
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,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,脱口:“秋水!”。
妙火点了点头:“那么这边如何安排?”。
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!
“——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像十几年前一样,被一直关在黑暗里。”。
旋那一瞬间,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。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,双肩激烈地发抖,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,却终于无法掩饰,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。。
“——这个女人,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,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,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,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。!
所有人都死了,只留下他一个人被遗弃在荒原的狼群里!!
她抬起头,缓缓看了这边一眼。
“然而卫风行在八年前却忽然改了心性,凭空从江湖上消失,谢绝了那些狐朋狗友,据说是娶妻生子做了好好先生。夏浅羽形单影只,不免有被抛弃的气恼,一直恨恨。!
霍展白忽然间有些愤怒——虽然也知道在这样的生死关头,这种愤怒来的不是时候。。
“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,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,脱口:“秋水!”。
这位向来沉默的五明子看着惊天动地的变故,却仿佛根本不想卷入其中,只是挥手赶开众人:“所有无关人等,一律回到各自房中,不可出来半步!除非谁想掉脑袋!”。
他掠过去,只看到对方从雪下拖出了一柄断剑——那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,已然居中折断,旁边的雪下伏着八骏之一飞翩的尸体。!
“你……”瞳失声,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。。
““在嫁入徐家的时候,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……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?。
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,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。
““是从林里过来的吗……”小姐却望着远处喃喃,目光落在林间。!
一口血从瞳嘴里喷了出来,夹杂着一颗黑色的药丸。封喉?。
然而才五岁的他实在恐惧,不要说握刀,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。。
““为了瞳。”妙水笑起来了,眼神冷利,“他是一个天才,可以继承教中失传已久的瞳术——教王得到他后,为了防止妖瞳血脉外传,干脆灭掉了整个村子。”。
“那么,请先前往山顶乐园休息。明日便要劳烦谷主看诊。”教王微笑,命令一旁的侍从将贵客带走。……
“说起来,还得谢谢你的薛谷主呢,”妙水娇笑起来,“托了她的福,沐春风心法被破了,最棘手的妙风已然不足为惧。妙空是个不管事的主儿,明力死了,妙火死了,你废了——剩下的事,真是轻松许多。”
“……葛生蒙棘,蔹蔓于野。予美亡此。谁与?独旦!
“啊——”药师谷的女子们何曾见过如此惨厉场面,齐齐失声尖叫,掩住了眼睛。。
最后担负起照顾职责的,却还是霍展白。。
“那个叫雅弥的人很快了江湖里新的传奇,让所有人揣测不已。。
“如今,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,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,翻看书卷,侃侃而谈,平静而自持——然而越是如此,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。。
“我已让绿儿去给你备马了,你也可以回去准备一下行囊。”薛紫夜收起了药箱,看着他,“你若去得晚了,耽误了沫儿的病,秋水音她定然不会原谅你的——那么多年,她也就只剩那么一个指望了。”!
“声音在拉开门后戛然而止。……”
“雅弥沉默许久,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。
他无论如何想不出,以瞳这样的性格,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!。
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!
漫天纷飞的大雪里,一个白衣人踉跄奔来,一头奇异的蓝发在风中飞扬,衣衫上溅满了血,怀里抱着一个人。他奔得非常快,在小吏睡意惊醒的瞬间早已沿着驿路奔入了城中,消失在杨柳林中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