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
“鱼死网破,这又是何必?”他一字一字开口,“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。条件很简单: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,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,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!”
然而望见薛紫夜失魂落魄的表情,心里忽然不是滋味。。
“不!”霍展白一惊,下意识地脱口。。
“是的,不会再来了……不会再来了。一切都该结束了。!”
廖青染叹息:“紫夜她只是心太软——她本该一早就告诉你:沫儿得的是绝症。”。
然而教王又是何等样人?!
“我出手,总比你出手有把握得多。”薛紫夜冷冷道,伸着手,“我一定要给明介、给摩迦一族报仇!给我钥匙——我会配合你。”
八年前,为了打入昆仑大光明宫卧底,遏止野心勃勃试图吞并中原武林的魔宫,这个昔年和霍展白一时瑜亮的青年才俊,曾经承受了那么多——
霍展白看到剑尖从徐重华身体里透出,失惊,迅疾地倒退一步。。
“不!不要给他治!”然而被金索系住的瞳,却蓦然爆发出一声厉喝,仰首看着薛紫夜,“这个魔鬼!他是——”。
““在你们谷主没有回来之前,还是这样比较安全。”霍展白解释道。!
药师谷口,巨石嶙峋成阵。。
旋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。
“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!
不远处,是夏之园。!
那种袭击全身的剧痛让他忍不住脱口大叫,然而一块布巾及时地塞入了他嘴里。
“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。!
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,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,更是个情种,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,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。
““让你去城里给阿宝买包尿布片,怎么去了那么久?”里面立时传来一个女子的抱怨声,走过来开门,“是不是又偷偷跑去那种地方了?你个死鬼看我不——”。
“是楼兰的王族吗?”他俯下身看着遍地尸首里唯一活着的孩子,声音里有魔一样的力量,“你求我救命?那么,可怜的孩子,愿意跟我走吗?”。
“咦?没人嘛。”当先走出的绿衣使女不过十六七岁,身段袅娜,容颜秀美。!
否则,那些中原武林人士,也该早就找到这里来了吧?。
““谷主!谷主!”绿儿跑得快要断气,撑着膝盖喘息,结结巴巴说,“大、大事不好了……谷口、谷口有个蓝头发的怪人,说要见您……”。
薛紫夜独自一人坐在温暖馥郁的室内,垂头望着自己的手,怔怔地出神。。
“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,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。!
杀气!乐园里,充满了令人无法呼吸的凛冽杀气!。
暮色里,寒气浮动,云层灰白,隐隐有欲雪的迹象。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,抖开却是一袭大氅,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:“就算是神医,也要小心着凉。”。
“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,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。。
然而,此刻他脸上,却忽然失了笑容。……
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:“什么?”
你总是来晚……我们错过了一生啊……在半癫狂的状态下,她那样绝望而哀怨地看着他,说出从未说出口的话。那样的话,瞬间瓦解了他所有的理智。
熟门熟路,他带着雪鹞,牵着骏马来到了桥畔的玲珑花界。。
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,然而他却恍如不觉。。
““当然不是!唉……”百口莫辩,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,“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——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。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。”。
““是你?”她看到了他,眼神闪烁了一下。。
他不敢离远,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,低声问:“还好吗?”!
“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,沉默了片刻,忽然将脸埋入掌中。……”
““马上放了他!”她无法挪动双足,愤怒地抬起头,毫不畏惧地瞪着教王,紧握着手里的圣火令,“还要活命的话,就把他放了!否则你自己也别想活!”。
“……”薛紫夜眼里第一次有了震惊的神色,手里的金针颤了一下。。
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,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,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,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。!
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,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