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非非怔了一下,仿佛不相信多年的奔波终于有了一个终点,忽地笑了起来:“那可真太好了——记得以前问你,什么时候让我赎身跟了你去?你说‘那件事’没完之前谈不上这个。这回,可算是让我等到了。”
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,没有再说话,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。
到了庭前阶下,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,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——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,静静地凝视着他,眼里充满了悲伤。。
——除此之外,她这个姐姐,也不知道还能为雅弥做点什么了。。
“只是一刹那,他的剑就架上了她的咽喉,将她逼到了窗边。!”
那是寂寞而绝望的笑——他的一生铁血而跌宕,从修罗场的一名杀手一路血战,直到君临西域对抗中原武林,那是何等的风光荣耀。。
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,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。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,很快就开始站不稳,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。!
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,醉薰薰地笑了,“是啊,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,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,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,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
“金索上的钥匙。”薛紫夜对着她伸出手去,面无表情,“给我。”
疾行一日一夜,他也觉得有些饥饿,便撩起帘子准备进入马车拿一些食物。。
可是,就算是这样……又有什么用呢?。
“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,“看来这几年,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!
薛紫夜沉吟片刻,点头:“也罢。再辅以龟龄集,即可。”。
旋“我看薛谷主这手相,可是大为难解。”妙水径自走入,笑吟吟坐下,捉住了她的手仔细看,“你看,这是‘断掌’——有这样手相的人虽然聪明绝伦,但脾气过于倔犟,一生跌宕起伏,往往身不由己。”。
“真是愚蠢啊……这些家伙,怎么可以信任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呢?!
映入眼中的,是墙上挂着的九面玉牌,雕刻着兰草和灵芝的花纹——那是今年已经收回的回天令吧?药师谷一年只发出十枚回天令,只肯高价看十个病人,于是这个玉牌就成了武林里人人争夺的免死金牌。!
这个姓廖的女子,竟是药师谷前任谷主廖青染!
“雅弥沉默许久,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!
他也曾托了瞳,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,却一无所获――他终于知道,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。。
““如果可以选择,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――”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,殊无半点喜悦,“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,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?我可不行。”。
“是。”他携剑低首,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。。
霜红认出了这只白鸟,脱口惊呼。雪鹞跳到了她肩头,抓着她的肩膀,不停地抬起爪子示意她去看上面系着的布巾。!
“谁下的手?”看着外袍下的伤,轻声喃喃,“是谁下的手!这么狠!”。
““愚蠢!你怎么还不明白?”霍展白顿足失声。。
不同于冬之馆和秋之苑,在湖的另一边,风却是和煦的。。
“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,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——这、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?多少年了,如今,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?!
天亮得很慢,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。
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,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。。
“先去冬之馆看了霍展白和他的鸟,发现对方果然很听话地待着养伤,找不到理由修理他,便只是诊了诊脉,开了一服宁神养气的方子,吩咐绿儿留下来照顾。。
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……
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,她低叱,“腹上的伤口太深,还不能下床。”
他一边说一边抬头,忽然吃了一惊:“小霍!你怎么了?”
“啊,我忘了,你还没解开血封!”薛紫夜恍然,急道,“忍一下,我就替你——”。
“谁要再进谷?”瞳却冷冷笑了,“我走了——”。
““明介呢?”薛紫夜反问,站了起来,“我要见他。”。
“那些事情,其实已然多年未曾想起了……十几年来浴血奔驰在黑暗里,用剑斩开一切,不惜以生命来阻挡一切不利教王的人,那样纯粹而坚定,没有怀疑,没有犹豫,更没有后悔——原本,这样的日子,过得也是非常平静而满足的吧?。
原来,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,也终究抵不过时间。!
““好了,事情差不多都了结了。”瞳抬头看着霍展白,唇角露出冷笑,“你们以为安排了内应,趁着教中大乱,五明子全灭,我又中毒下狱,此次便是手到擒来?”……”
“七星海棠的毒,真的是无药可解的吗?。
“在下可以。”妙风弯下腰,从袖中摸出一物,恭谨地递了过来,“这是教王派在下前来时,授予的圣物——教王口谕,只要薛谷主肯出手相救,但凡任何要求,均可答允。”。
“王姐。”忽然间,他喃喃说了一句,向着冰川迈出了一步,积雪菽菽落如万仞深渊。!
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