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，颓然地将酒放下，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

    瞳？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，默然握紧了灯，转过身去。

    向北、向北、向北……狂风不断卷来，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，一望无际——那样的苍白而荒凉，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。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，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。尽管如此，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，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。。

    妙风默然低下了头，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。。

    “他终于无法忍受，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，全身微微发抖。！”

    他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，和她不相干。。

    瞳的瞳孔忽然收缩。！

    “我就知道你还是会去的。”夏浅羽舒了一口气，终于笑起来，重重拍着霍展白的肩膀，“好兄弟！”

    看他的眼睛？鼎剑阁诸人心里都是齐齐一惊：瞳术！

    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，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，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，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，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，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，只要他活着一日，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
    那里，隐约遍布着隆起的坟丘，是村里的坟场。。

    “但是，那个既贪财又好色的死女人，怎么还不来？在这个时候放他鸽子，玩笑可开大了啊……他喃喃念着，在雪中失去了知觉。！

    “……”薛紫夜万万没料到他这样回答，倒是愣住了，半晌嗤然冷笑，“原来，你真是个疯子！”。

    旋“兮律律——”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，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。。

    ““我是楼兰人。想不到吧？”妙水大笑起来，柔媚的声音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傲然杀气，仰首冷睨，“教王大人，是不是你这一辈子杀人杀得太多了，早已忘记？”！

    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，惊愕地看着。！

    不过，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

    ““我看得出，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。”瞳凝望着他，忽然开口，“如果不是为了救我，她此刻，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。”！

    那些马贼齐齐一惊，勒马后退了一步，然后发出了轰然的笑声：那是楼兰女子随身携带的小刀，长不过一尺，繁复华丽，只不过作为日常装饰之用，毫无攻击力。。

    ““瞳，药师谷一别，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，缓缓开口。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血从耳后如同小蛇一样细细地蜿蜒而下。他颓然无声地倒地。。

    冷月挂在头顶，映照着满谷的白雪，隐约浮动着白梅的香气。！

    妙风看着她提剑走来，眼里却没有恐惧，唇边反而露出一丝多日不见的笑容。他一直一直地看着玉座上的女子：看着她说话的样子，看着她笑的样子，看着她握剑的样子……眼神恍惚而遥远，不知道看到了哪个地方。。

    ““怕了吧？”注意到他下意识的动作，她笑得越发开心。。

    “霍、霍……”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，终于吐出了一个字。。

    “他，是一名双面间谍？！！

    圣火令？那一瞬间，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。

    “畜生。”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，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，“畜生！”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她的梦想，在十三岁那年就永远地冻结在了漆黑的冰河里。。

    黑暗里，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……

    ——那个紫衣女子无声无息地靠在马车壁上，双目紧闭，脸颊毫无血色，竟然又一次昏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六哥！”本来当先的周行之，一眼看到，失声冲入。

    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，惊愕地看着。。

    得救了吗？除了教王外，多年来从来不曾有任何人救过他，这一回，居然是被别人救了吗？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去，看到了自己身上裹着的猞猁裘，和旁边快要冻僵的紫衣女子。。

    “是幻觉？。

    ““对了，绿儿，跟你说过的事，别忘了！”在跳上马车前，薛紫夜回头吩咐，唇角掠过一丝笑意。侍女们还没来得及答应，妙风已然掠上了马车，低喝一声，长鞭一击，催动了马车向前疾驰。。

    “风，”教王看着那个无声无息进来的人，脸上浮出了微笑，伸出手来，“我的孩子，你回来了？快过来。”！

    “他闷在这里已经整整三天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样寂寞的山谷……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。。

    “他……是怎么到你们教里去的？”薛紫夜轻轻问，眼神却渐渐凝聚。。

    妙风一惊，闪电般回过头去，然后同样失声惊呼。！

    妙风依然只是微笑，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：“薛谷主无须担心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