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话的语气,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,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。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,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。西归的途中,他一路血战前行,蔑视任何生命:无论是对牲畜,对敌手,对下属,甚或对自身,都毫不容情!
“……”薛紫夜万万没料到他这样回答,倒是愣住了,半晌嗤然冷笑,“原来,你真是个疯子!”
“快走!”妙水俯下身,一把将妙风扶起,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。。
那些马贼发出了一声呼啸,其中一个长鞭一卷,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惊呆了的孩子卷了起来,远远抛到了一边——出手之迅捷,眼力之准确,竟完全不似西域普通马贼。。
“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,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!”
“风,”不可思议地看着阶下长跪不起的弟子,教王眼神凝聚,“你说什么?”。
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!
然而,不等他想好何时再招其前来一起修习合欢秘术,那股热流冲到了丹田却忽然引发了剧痛。鹤发童颜的老人陡然间拄着金杖弯腰咳嗽起来,再也维持不住方才一直假装的表象。
是的,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,那么,也应该因她而结束。
“就算是好话,”薛紫夜面沉如水,冷冷道,“也会言多必失。”。
“小心,沐春风心法!”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,失声提醒。。
“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!
“你不会想反悔吧?”雅弥蹙眉。。
旋然而徐重华眉梢一蹩,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:“这些,日后再说。”。
“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全身,血凝结住了,露出的肌肤已然冻成了青紫色。!
“有本事,杀出一条血路过去!”夏浅羽大笑起来,剑尖指向璇玑位的霍展白,足下一顿,其余六剑齐齐出鞘,身形交错而出,各奔其位,剑光交织成网,剑阵顿时发动!!
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
““此中利害,在下自然明白,”妙风声音波澜不惊,面带微笑,一字一句从容道,“所以,在下绝无意在此动武冒犯。若薛谷主执意不肯——”!
他瑟缩着,凝视了这个英俊的男人很久,注意到对方手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宝石戒指。他忽然间隐约想起了这样的戒指在西域代表着什么,啜泣了片刻,他终于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只伸过来的手,将唇印在那枚宝石上。。
“黑暗里,眼睛牢牢地贴着送饭的口子往外看,孩子用力摇晃着锁链,爆发出了怒吼:“我要出去!放我出去!快放我出去!该死的,放我出去!”。
霍展白低下头去,用手撑着额头,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。
袖子上织着象征着五明子身份的火焰纹章,然而那只苍白的手上却明显有着一条可怖的伤痕,一直从虎口延伸到衣袖里——那是一道剑伤,挑断了虎口经脉,从此后这只手便算是残废,再也无法握剑。!
“妙风此刻大约早已到药师谷,”瞳的眼睛转为紫色,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,“不管他能否请到薛紫夜,我们绝对要抢在他回来之前动手!否则,难保他不打听到我夺了龙血珠的消息——这个消息一泄露,妙火,我们就彻底暴露了。”。
“——怎么了?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,竟要向薛紫夜下手?!。
和所爱的人一起去那极北之地,在浮动的巨大冰川上看天空里不停变换的七色光……那是她少女时候的梦想。。
“帘子一卷起,外面的风雪急扑而入,令薛紫夜的呼吸为之一窒!!
“是……假的?”霍展白一时愣住。。
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——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,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。。
“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,不择手段——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。。
“属下……”正面相抗了这一击,妙风却有些不知所措——他并未想过要背叛教王,只是那个刹那来不及多想,他绝对不能让薛紫夜死在自己眼前!……
他喝得太急,呛住了喉咙,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,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。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,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,不停地咳嗽着,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。那一刻的他,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,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
薛紫夜不置可否。
霍展白垂头沉默。。
“宁姨,麻烦你开一下藏书阁的门。”薛紫夜站住,望着紧闭的高楼,“我要进去查一些书。”。
“不知多久,她先回复了神志,第一个反应便是扑到他的身侧,探了探他的脑后——那里,第二枚金针已经被这一轮激烈的情绪波动逼了出来,针的末尾脱离了灵台穴,有细细的血。
“妙空的身影,也在门口一掠而过。。
还是,只是因为,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,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?!
“是马贼!……”
““小夜姐姐……那时候我就再也记不起你了……”他有些茫然地喃喃,眸子隐隐透出危险的紫色,“我好像做了好长的一个梦……杀了无数的人。”。
瞳有些怔住了,隐约间脑海里又有各种幻象泛起。。
然而望见薛紫夜失魂落魄的表情,心里忽然不是滋味。!
“那、那不是妖瞳吗……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