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洲乌里雅苏台里柳色青青,风也是那样的和煦,完全没有雪原的酷烈。
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
“薛谷主不知,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,”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,“后国运衰弱,被迫流亡。路上遭遇盗匪,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。”。
“你说他一定会杀我——”薛紫夜喃喃,摸了摸绷带,“可他并没有……并没有啊。”。
“一侧头,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。!”
从洞口看出去,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泪水滑落。。
那是一个年轻男子,满面风尘,仿佛是长途跋涉而来,全身沾满了雪花,隐约可以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,那个人深陷在厚厚的狐裘里,看不清面目,只有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垂落在外面。!
“绿儿,住口。”薛紫夜却断然低喝。
是谁……是谁将他毁了?是谁将他毁了!
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,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。。
失去了支撑,他沉重地跌落,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。。
“暮色深浓,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,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,忽然有些恍惚:那个女人……如今又在做什么呢?是一个人自斟自饮,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?!
外面还在下着雪。。
旋霍展白在一旁听着,只觉得心里一跳。。
“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,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!
他倒过剑锋,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。!
没有回音。
“十三日,到达乌里雅苏台。!
她拿着手绢,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,温柔而妥帖,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。
“长剑从手里蓦然坠落,直插入地,发出铁石摩擦的刺耳声响。驿站里所有人都为之一颤,却无人敢在此刻开口说上一句话。鸦雀无声的沉默。。
而临安城里初春才到,九曜山下的寒梅犹自吐蕊怒放,清冷如雪。廖青染刚刚给秋水音服了药,那个歇斯底里又哭了一夜的女人,终于筋疲力尽地沉沉睡去。。
“霍七,”妙空微笑起来,“八年来,你也辛苦了。”!
然而,那样血腥的一夜之后,什么都不存在了。包括雪怀。。
“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,鹅毛一样飘飞,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。风雪里疾驰的马队,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。。
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。
“柳非非的贴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点进来,重重把早餐盘子到桌上,似乎心里有气:“喏,吃了就给我走吧——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?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,没钱没势,无情无义,小姐却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!真是鬼迷心窍。”!
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微笑道:“这种可能,是有的。”。
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,点头,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!”。
“他……又在为什么而悲伤?。
然而在他微微一迟疑间,薛紫夜便已经沿着台阶奔了上去,直冲那座嵯峨的大光明圣殿。一路上无数教徒试图阻拦,却在看到她手里的圣火令后如潮水一样地退去。……
“你……为何……”教王努力想说出话,却连声音都无法延续。
霍展白明显地觉得自己受冷落了——自从那一夜拼酒后,那个恶女人就很少来冬之馆看他,连风绿、霜红两位管事的大丫头都很少来了,只有一些粗使丫头每日来送一些饭菜。
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,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。
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,翻身上马,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。。
“有一对少年男女携手踉跄着朝村外逃去,而被教王从黑房子里带出的那个妖瞳少年疯狂地追在他们后面,嘶声呼唤。。
““梅树下?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,忽然想起来了——。
“是从林里过来的吗……”小姐却望着远处喃喃,目光落在林间。!
“暮色中,废弃的村落里,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……”
“千里之外,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,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,一路向北。。
教王眼里浮出冷笑:“难道,你已经想起自己的来历了?”。
妙水一惊,堪堪回头,金杖便夹着雷霆之势敲向了她的天灵盖!!
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,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,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