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手指停在那里，感觉到她肌肤的温度和声带微微的震动，心里忽然有一种隐秘的留恋，竟不舍得就此放手。停了片刻，他笑了一笑，移开了手指：“教王惩罚在下，自有他的原因，而在下亦甘心受刑。”

    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一直隐身于旁，看完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叛乱。

    夏浅羽也是吐出一口气：“总算是好了——再不好，我看你都要疯魔了。”。

    门外是灰冷的天空，依稀有着小雪飘落，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身侧的薛紫夜却脸色瞬地苍白。！”

    长剑从手里蓦然坠落，直插入地，发出铁石摩擦的刺耳声响。驿站里所有人都为之一颤，却无人敢在此刻开口说上一句话。鸦雀无声的沉默。。

    失去了支撑，他沉重地跌落，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。！

    周行之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，身体就从地上被飞速拉起，吊向了雪狱高高的顶上。他拼命挣扎，长剑松手落下，双手抓向咽喉里勒着的那条银索，喉里咯咯有声。

    曾经有一次，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，绝望之下狂性大发，在谷里疯狂追杀人，一时无人能阻止。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，脸上笑容未敛，只一抬手，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！

    一侧头，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。。

    他微微一惊，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惊住：那样骄傲的人，终于在眼前崩溃。！

    “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”。

    旋“那……廖前辈可有把握？”他讷讷问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微微一震，没有说话。！

    “别给我绕弯子！”教王手臂忽然间暴长，一把攫住了薛紫夜的咽喉，手上青筋凸起，“说，到底能不能治好？治不好我要你陪葬！”！

    世人都知道他痴狂成性，十几年来对秋水音一往情深，虽伊人别嫁却始终无怨无悔。然而，有谁知道他半途里却早已疲惫，暗自转移了心思。时光水一样地退去了少年时的痴狂，他依然尽心尽力照料着昔日的恋人，却已不再怀有昔时的狂热爱恋。

    “——是妙风？！

    仿佛想起了什么，她的手开始剧烈地发抖，一分也刺不下去。。

    ““喂，你没事吧？”她却虚弱地反问，手指从他肩上绕过，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，“很深的伤……得快点包扎……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。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？”。

    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，她低叱，“腹上的伤口太深，还不能下床。”。

    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，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，另一只手一松，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。！

    寒风呼啸着卷来，官道上空无一人，霍展白遥遥回望雁门关，轻轻吐了一口气。。

    “屋里的孩子被他们两个这一声惊呼吓醒了，哇哇地大哭。。

    ——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，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。。

    ““属下……”正面相抗了这一击，妙风却有些不知所措——他并未想过要背叛教王，只是那个刹那来不及多想，他绝对不能让薛紫夜死在自己眼前！！

    她点起了火折子，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囊，轻轻按着他的肩膀：“坐下，让我看看你的眼睛。”。

    “柳非非柳姑娘。”他倦极，只是拿出一个香囊晃了晃。。

    “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，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，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，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。然而……。

    他后悔手上曾沾了那么多的血，后悔伤害到眼前这个人吗？……

    “从今天开始，徐沫的病，转由我负责。”

    在送她上绝顶时，他曾那样许诺——然而到了最后，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！

    飞翩？前一轮袭击里，被他一击逼退的飞翩竟然没死？。

    风雪的呼啸声里，隐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浮动于雪中，凄凉而神秘，渐渐如水般散开，化入冷寂如死的夜色。一直沉湎于思绪中的妙风霍然惊起，披衣来到窗前凝望——然而，空旷的大光明宫上空，漆黑的夜里，只有白雪不停落下。。

    ““一次？”霍展白有些诧异。。

    ““他……是怎么到你们教里去的？”薛紫夜轻轻问，眼神却渐渐凝聚。。

    “明介，你终于都想起来了吗？”薛紫夜低语，“你知道我是谁了吗？”！

    “虽然隔了那么远，然而在那一眼看过来的刹那，握着银刀的手微微一抖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于是，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，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，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：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，立地成佛。。

    她在一瞬间被人拎了起来，狠狠地摔到了冰冷的地面上，痛得全身颤抖。。

    不知不觉，她沿着冷泉来到了静水湖边。这个湖由冷泉和热泉交汇而成，所以一半的水面上热气袅袅，另一半却结着厚厚的冰。！

    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，只是刹那，他就从湖边返回，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，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，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，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