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叫雅弥的弟子不但天资聪颖,勤奋好学,医术进步迅速,更难得的是脾气极好,让受够了上一任谷主暴躁脾气的病人们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。
他有些茫然地望着小孔后的那双眼睛——好多年没见,小夜也应该长大了吧?可是他却看不见。他已经快记不得她的样子,因为七年来,他只能从小洞里看到她的那双眼睛:明亮的,温暖的,关切的——
调戏了一会儿雪鹞,她站起身来准备走,忽然又在门边停住了:“沫儿的药已经开始配了,七天后可炼成——你还来得及在期限内赶回去。”。
一夜的急奔后,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,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——他知道,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,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,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。。
“那一刹那,妙水眼里的泪水如雨而落,再也无法控制地抱着失去知觉的人痛哭出来:!”
瞳用力抓住薛紫夜的双手,将她按在冰冷的铁笼上,却闭上了眼睛,急促地呼吸,仿佛胸中有无数声音在呼啸,全身都在颤抖。短短的一瞬,无数洪流冲击而来,那种剧痛仿佛能让人死去又活过来。。
她伸出手,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,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。!
妙风站桥上,面无表情地望着桥下万丈冰川,默然。
妙风低下头,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,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。
“喂,你没事吧?”她却虚弱地反问,手指从他肩上绕过,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,“很深的伤……得快点包扎……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。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?”。
“这……”霍展白有些意外地站起身来,刹那间竟有些茫然。。
“受伤的五名剑客被送往药师谷,而卫风行未曾受重伤,便急不可待地奔回了扬州老家。!
薛紫夜冷笑:还是凶相毕露了吗?魔教做事,原来也不过如此吧?。
旋霍展白沉默,许久许久,开口: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。
“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微笑道:“这种可能,是有的。”!
他下意识地抬起头,就看到那个女医者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病人,脸上露出极其惊惧的神色。他想开口问她,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直直看着薛紫夜,就这样忽然晕倒在了地上。!
他想起了自己是怎样请动她出谷的:她在意他的性命,不愿看着他死,所以甘冒大险跟他出了药师谷——即便他只是一个陌生人。
“而这个风雪石阵,便是当时为避寻仇而设下。!
“沫儿的病已然危急,我现下就收拾行装,”廖青染将桌上的东西收起,吩咐侍女去室内整理药囊衣物,“等相公回来了,我跟他说一声,就和你连夜下临安。”。
“——是妙风?。
她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,但却清楚地知道,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。。
然而到了最后,却依旧得来这样众叛亲离的收梢。!
黑暗里,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,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。
“薛紫夜捂着咽喉喘息,脸色苍白,她冷冷看了一眼教王,顺便瞥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妙风,闪过一丝冷嘲。妙风的手一直颤抖地按在剑上,却始终不敢拔出,此刻看得她冷冷一眼瞥过,全身不由剧烈地一震,竟是不敢对视。。
霍展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,醒过来时,外头已经暮色笼罩。。
“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,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!
假的……那都是假的。。
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,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。
“教王沉吟不语,只看着这个心腹弟子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种种表情,不由暗自心惊:不过短短一个月不见,这个孩子已经不一样了……十几年如一日的笑容消失了,而十几年如一日的漠然却被打破了。。
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……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老人的眼睛盯着他,嘴唇翕动,却发不出声音——然而,显然也是有着极强的克制力,他的手抬起到一半就顿住了,停在半空微微颤动,仿佛和看不见的引线争夺着控制权。
妙风微微一惊,顿住了脚步,旋即回手,将她从雪地上抱起。
那一瞬间,多年前的恐惧再度袭来,她脱口惊叫起来,闭上了眼睛。。
“不救他,明介怎么办?”薛紫夜仰起头看着她,手紧紧绞在一起,“他会杀了明介!”。
“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,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。。
“瞳……她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,想起了他那双诡异的眼睛。。
妙风怔住了,那样迅速的死亡显然超出了他的控制——是的!封喉,他居然忘记了每个修罗场的杀手,都在牙齿里藏有一粒“封喉”!!
““紫夜没能炼出真正的解药,”廖青染脸色平静,将那封信放在桌上,望着那个脸色大变的人,“霍七公子,最早她写给你的五味药材之方,其实是假的。”……”
““住手!”薛紫夜脱口大呼,撩开帘子,“快住手!”。
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……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,已经完全失明了。。
夏日漫长,冬夜凄凉。等百年之后,再回来伴你长眠。!
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