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我回来，再和你划拳比酒！”

    “还要追吗？”他飞身掠出，侧头对那个不死心的少年微微一笑，“那么，好吧——”

    自从走出那片冷杉林后，眼前就只余下了一种颜色。。

    如果没有迷路，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乌里雅苏台。。

    “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，凝视着他，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。！”

    “这个，恕难从命。”薛紫夜冷冷的声音自轿帘后传出。。

    笛声如泣，然而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哀戚，低眉横笛，神色宁静地穿过无数的垂柳，仿佛只是一个在春光中出行的游子，而天涯，便是他的所往——没有人认出，这个人就是昨夜抱着死去女子在驿站里痛哭的人。昨夜那一场痛哭，仿佛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里感情的极限，只是一夜过去，他的神色便已然平静——！

    “让你去城里给阿宝买包尿布片，怎么去了那么久？”里面立时传来一个女子的抱怨声，走过来开门，“是不是又偷偷跑去那种地方了？你个死鬼看我不——”

    不过片刻，薛紫夜已然将布满眼眸的毒素尽数舔净，吐在了地上，坐直身子喘了口气。

    看他的眼睛？鼎剑阁诸人心里都是齐齐一惊：瞳术！。

    妙风？她心里暗自一惊，握紧了滴血的剑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她继续轻轻问。！

    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，喃喃开口，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。

    旋他咬紧牙点了点头，也不等她领路，就径自走了开去。。

    “明介？妙风微微一惊，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：！

    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，更没有任何的杀气，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，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，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――然后，拿起，对着他略微一颔首，仰头便一饮而尽。！

    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，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

    ““天……是见鬼了吗？”小吏揉着眼睛喃喃道，提灯照了照地面。！

    “王姐……王姐……”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低声呼唤，越来越响，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。然而他却僵硬在当地，心里一片空白，无法对着眼前这个疯了一样狂笑的女人说出一个字。。

    “夺命的银索无声无息飞出，将那些被定住身形的人吊向高高的屋顶。。

    谁来与他做伴？唯有孤独！。

    她僵在那里，觉得寒冷彻心。！

    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——这、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？多少年了，如今，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？。

    “大光明宫那边，妙水和修罗场的人，都还在等待着他归来——。

    是，她说过，独饮伤身。原来，这坛醇酒，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

    “即从巴峡穿巫峡，便下襄阳向洛阳！！

    “呵，不用。”她轻笑，“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我。是你，还有……他的母亲。”。

    薛紫夜指挥侍女们从梅树底下的雪里，挖出了去年埋下去的那瓮“笑红尘”。冬之馆的水边庭园里，红泥小火炉暖暖地升腾着，热着一壶琥珀色的酒，酒香四溢，馋得架子上的雪鹞不停地嘀咕，爪子抓挠不休。。

    “他又没有做错事！他要出去……他要出去！。

    “闭嘴！”愤怒的火终于从心底完全燃透，直冒出来。霍展白再也不多言语，飞身扑过去：“徐重华，你无药可治！”……

    薛紫夜锁好牢门，开口：“现在，我们来制订明天的计划吧。”

    三个月后，鼎剑阁正式派出六剑作为使者，前来迎接霍展白前往秣陵鼎剑阁。

    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，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。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，很快就开始站不稳，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。。

    她微微叹了口气，盘膝坐下，开始了真正的治疗。。

    “她抓住了他的手，放回了被子下：“我也认得你的眼睛。”。

    “那一日，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，她终于无法忍受，忽然站起，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，直面他，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，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：“到底是为什么？为什么！”。

    “住手！”薛紫夜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神情，“求求你！”！

    “治疗很成功。伤口在药力催促下开始长出嫩红色的新肉，几个缝合的大口子里也不见血再流出。她举起手指一处处按压着，一寸寸地检查体内是否尚有淤血未曾散去——这一回他伤得非同小可，不同往日可以随意打发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忽然笑了起来：今夕何夕？。

    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，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，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，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。。

    只有她自己知道，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！

    霜红的笔迹娟秀清新，写在薛紫夜用的旧帕子上，在初春的寒风里猎猎作响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