脑中剧烈的疼痛忽然间又发作了。
那样的刺痛,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
“……葛生蒙棘,蔹蔓于野。予美亡此。谁与?独旦!。
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。
““好了。”她的声音里带着微弱的笑意,从药囊里取出一种药,轻轻抹在瞳的眼睛里,“毒已然拔去,用蛇胆明目散涂一下,不出三天,也就该完全复明了。”!”
“妙水!”她失声惊呼——那个蓝衣女子,居然去而复返了!。
最后担负起照顾职责的,却还是霍展白。!
空白中,有血色迸射开来,伴随着凄厉的惨叫。
妙风的背上布满了淤伤,颜色暗红,纵横交错,每一条都有一寸宽、一尺许长。虽然没有肿起,然而一摸便知道是极厉害的:虽然表皮不破损,可内腑却已然受伤。
“老七,”青衣人抬手阻止,朗笑道,“是我啊。”。
醒来的时候,荒原上已然冷月高悬,狼嚎阵阵。。
“霍展白皱了皱眉头,向四周看了一下:“瞳呢?”!
“刷!”话音方落,绿儿已然化为一道白虹而出,怀剑直指雪下。。
旋“不!不要给他治!”然而被金索系住的瞳,却蓦然爆发出一声厉喝,仰首看着薛紫夜,“这个魔鬼!他是——”。
“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:狂奔无路,天地无情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,一分分地死去,恨不能以身相代。!
“浅羽?”他一怔,剑锋停顿,讷讷道。!
“什么?”妙风一震,霍然抬头。只是一瞬,恳求的眼神便变转为狂烈的杀意,咬牙,一字一句吐出:“你,你说什么?你竟敢见死不救?!”
“听得那一番话,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。!
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:“薛谷主,我说过了,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。
“在那个声音响彻脑海的刹那,那双明眸越来越模糊,他在心里对自己大呼,极力抵抗那些连翩浮现的景象。是假的!绝对、绝对不要相信……那都是幻象!。
他重新把手放到了药枕上,声音带着可怕的压迫力:“那么,有劳薛谷主了。”。
“不可能!她不可能骗我……我马上回去问她。”霍展白脸色苍白,胡乱地翻着桌上的奇珍异宝,“你看,龙血珠已经不在了!药应该炼出来了!”!
趁着妙水发怔的一瞬间,她指尖微微一动,悄然拔出了妙风腰间封穴的金针。。
“脚印!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,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!。
捏开蜡丸,里面只有一块被揉成一团的白色手巾,角上绣着火焰状的花纹。。
“从洞口看出去,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泪水滑落。!
四季分明的谷里,一切都很宁静。药房里为霍展白炼制的药已然快要完成,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都在馥郁的药香中沉睡——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谷主又一个人来到湖上,对着冰下的人说了半夜的话。。
“这个东西,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?”她扶着他坐倒在地,将一物放入他怀里,轻轻说着,神态从容,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,“你拿好了。有了这个,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,再也不用受制于人……”。
““哧啦——”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!。
如今大仇已报,所在意的人都平安离开险境,她还有什么牵挂呢?……
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
他是那样贪生怕死,为了获得自由,为了保全自己,对那个魔鬼屈膝低头——然后,被逼着拿起了剑,去追杀自己的同村人……那些叔叔伯伯大婶大嫂,拖儿带女地在雪地上奔逃,发出绝望而惨厉的呼号,身后追着无数明火执仗的大光明宫杀手。
妙风望着那颗珠子,知道乃是极珍贵的药,一旦服下就能终结自己附骨之蛆一样发作的寒毒。然而,他却只是微笑着,摇了摇头:“不必了。”。
每次下雪的时候,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。八年来,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,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。。
“看来,无论如何,这一次的刺杀计划又要暂时搁置了。。
““薛谷主医术绝伦,自然手到病除——只不过……”然而妙水却抬起头望着她,莫测地一笑,一字一句吐出轻而冷的话:。
妙风?她心里暗自一惊,握紧了滴血的剑。!
“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,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。……”
“何况,沫儿的药也快要配好了,那些事情终究都要过去了……也不用再隐瞒。。
“他已经走了,”霍展白轻轻拍着她背,安慰道,“好了,别想了……他已经走了,那是他自己选的路。你无法为他做什么。”。
失去了支撑,他沉重地跌落,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。!
是的,他想起来了……的确,他曾经见到过她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