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里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，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。

    霍展白目瞪口呆。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，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，腰畔空空，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——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，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，昔日倾倒江湖的“玉树名剑”卫风行，会变成这副模样！

    他一惊，她却是关上门径自走远了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牢里，便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。。

    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——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，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。。

    “晚来天欲雪，何处是归途？！”

    “雪儿，怎么了？”那个旅客略微吃惊，低声问，“你飞哪儿去啦？”。

    他咬紧牙点了点头，也不等她领路，就径自走了开去。！

    她抬起头，缓缓看了这边一眼。

    “当时参与屠杀的，还有妙风使。”妙水冷笑，看着薛紫夜脸色苍白下去，“一夜之间，杀尽了全村上下一百三十七人——这是教王亲口对我说的。呵呵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……”霍展白显然也是舒了口气，侧眼望了望榻上的人，眼里带着一种“看你还玩什么花样”的表情，喃喃道，“这回有些人也该死心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七公子，七公子！”老鸨急了，一路追着，“柳姑娘她今日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放下手来，吐出一口气：“好……紫夜将用‘药师秘藏’上的金针渡穴之法，替教王打通全身经脉——但也希望教王言而有信，放明介下山。”！

    “呵，”灯火下，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，“不愧是霍七公子。”。

    旋谁？有谁在后面？！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，一惊回首，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，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。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。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，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，走到了亭中。。

    “屋里的孩子被他们两个这一声惊呼吓醒了，哇哇地大哭。！

    “断金斩？！”七剑齐齐一惊，脱口呼道。！

    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，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。

    ““她……葬在何处？”终于，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！

    七星海棠？妙风微微一惊，然而时间紧迫，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检查了个底朝天，然后将确定安全的药物拼拢来，重新打包，交给门外的属下，吩咐他们保管。。

    “他展开眉头，长长吐出一口气：“完结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当然。”那个女子眼里有傲然之气，摊开手给他看一面玉佩，以不容反驳的口吻道，“我是最好的医生——你有病人要求诊？”。

    “该动手了。”妙火已然等在黑暗里，却不敢看黑暗深处那一双灵光蓄满的眼睛，低头望着瞳的足尖，“明日一早，教王将前往山顶乐园。只有明力随行，妙空和妙水均不在，妙风也还没有回来。”！

    可居然连绿儿都不见了人影，问那几个来送饭菜的粗使丫头，又问不出个所以——那个死女人对手下小丫头们的管束之严格，八年来他已经见识过。。

    ““第二，流光。第三，转魄。”。

    黑暗的最深处，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，闭目不语。。

    “没有回音。！

    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，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。

    “说起来，还得谢谢你的薛谷主呢，”妙水娇笑起来，“托了她的福，沐春风心法被破了，最棘手的妙风已然不足为惧。妙空是个不管事的主儿，明力死了，妙火死了，你废了——剩下的事，真是轻松许多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好！好！好！”他重重拍着玉座的扶手，仰天大笑起来，“那么，如你们所愿！”。

    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拥有凌驾于常人的力量，但此刻在这片看不到头的雪原上，这一场跋涉是那样无助而绝望。这样相依踉跄而行的两人在上苍的眼睛里，渺小如蝼蚁。……

    妙水凝视着她，眼神渐渐又活了起来：“够大胆啊。你有把握？”

    她是他生命里曾经最深爱的人，然而，在十多年的风霜摧折之后，那一点热情却已然被逐步地消磨，此刻只是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和空茫。

    “六弟！”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，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。。

    老五那个家伙，真是有福气啊。。

    ““不好意思。”他尴尬地一笑，收剑入鞘，“我太紧张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，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，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，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，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也望着妙风，沉吟不决。！

    ““她……葬在何处？”终于，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、这是怎么回事！”他终于忍不住惊骇出声，跳了起来。。

    那是楼兰的《折柳》，流传于西域甚广。那样熟悉的曲子……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？。

    霍展白站在大雪里，望着东北方一骑绝尘而去，忽然有某种不详的预感。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，只是隐隐感觉自己可能是永远地错过了什么。！

    听得那一番话，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。。